“嗯。”我点点头。
“这你可记得。”
那天晚我躺在床久久无法入睡。隔壁总是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传进我的卧室,可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无法入睡的真正原因。
我总是去回想在丁莹租的房子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还是忍不住去想。想她父亲强行租那套房子时她像没事人似的到阳台走走,然后到卧室瞧瞧,然后去卫生间转转;想她赤-裸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发现我坐在客厅里时诧异之极竟然忘了跑进卧室,任由我的眼光在她身徜徉;想她吐成一地时痛苦呻-吟的令人怜爱的样子,看见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医院里为了消除疼痛,竟然让我为她塞止疼药……
我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要去想这些。我既然搬离了那里没有理由去想这些,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
看来,一个人的思想是控制不住的。一个人的自由可以被控制,一个人的肉体可以被控制,可一个人的“想”是绝不可能被控制的。
所以你才会久久都无法入睡。
你之所以想,是因为习惯了有丁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她的嘲笑,她的吵闹,她的任性,甚至她的使坏,都已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现在,这一切从你的生活一下子彻底剥离了,你怎么能立即适应?
可会不会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会不会真正的原因是丁莹已经融入了你的精神世界。啊,直接一点吧,会不会是你喜欢了她,会不会是你爱了她?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会爱她?她有朱德发不说,主要的,我根本没有从失去熊研菲的精神世界里走出来,否则,吴淑芳那么追求我,我还会没有感觉?
真的吗?是真的吗?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你可知道你有多久都没有想起过熊研菲?或者,你没有意识到你已不知不觉把熊研菲带给你的精神世界缩小为一个区,甚至一个点,为的是不去触及,而你可知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有多大有多广阔?
可这么大这么广阔的精神世界几乎都被丁莹占据了,你可知道?
不可能。
可你没有发现你说不可能的语气已远没有先前有底气,我甚至听得出你很虚弱。
……
后来我走出卧室走去阳台。房东是一个很讲卫生的人,阳台的地板和阳台护栏扶手都擦洗得干干净净的。风从楼群间的空隙里吹过来,我禁不住打了个颤抖。天空黑乎乎的,不见月亮也不见一颗星星。
风吹醒了我的头脑也吹醒了现实。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想多了。父亲的话在我耳畔响起,吴淑芳的形象在我心底渐渐升起。
人现实点或许才不会有什么痛苦吧。
真的。
第二天回到教室,丁莹的位置是空的,她直到第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才出现在教室门口,而她坐到位置不到一分钟连打了几个哈欠,下眼皮肿肿的,好像一个晚没有睡觉似的。
“怎么了,昨天晚去做贼了吗?”下课后我对丁莹说。
“什么意思嘛,本大小姐是做贼的人吗?你一搬离,我不知怎么的,睡得特别好,所以睡过头了。”丁莹揉了揉她的眼睛。
“听你这话,好像我在的时候你从没有睡安稳过似的。怕我有猥琐的行为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你呢?真的,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丁莹张开嘴又打了个哈欠。她连忙用手捂住嘴。
“看来是真的睡太久了。下眼皮这么肿肯定是睡过头睡成的。”我说。
“我下眼皮肿了吗?”
“你没照镜子吗?”
“哎呀,那可羞死人了。哎,你别笑我,你看你下眼皮肿的好似被蜜蜂咬了似的。怎么,难道你昨晚没睡好觉吗?”
“怎么可能?我睡得很好。我是看书看晚了点,而后倒头睡着了。一个人一套那么大的房间,真的*逸了。但愿没有人来合租。”我说。
“一套房子住你一个人吗?”
“是啊。那房东的房子原来是一整套租给一对年轻夫妻的,那夫妻家里出了事要回去便临时退了房子。这便宜被我捡了,因为我出的可是一间的钱。你说享受不?”我说。
“嗯,听起来是享受,可看去我怎么觉得你好似受了罪一般。你面黄肌瘦,形神枯稿,好不吓人。”
“我看这些词恰好是用来形容你的。我可精神的很。”我话一说完,不想打了个哈欠,眼泪湿润了眼睑,任我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我不想再和丁莹斗嘴,便推说厕所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在镜子里的我的面容和丁莹形容的还真差不多。
回到班,正逢朱德发从教室里走出来。
“怎么了,一刻都不能离开啊。”我揶揄他。
“去你的。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这个周六晚咱兄弟们聚一聚。”朱德发捶了我一拳。
“是要请我吃饭吗?”
“是。兄弟你够意思。你把你两个兄弟都带,还有吴淑芳。我已经和吴淑芳说了。”
“哦。谢谢。”
两度找人修理我的人却要请我吃饭,这是哪门子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