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不远的泪芷璇仿佛终于回过神来，整个人猛地一抖索，双眸一抬，直直朝皇椅的帝后看去……她的衣衫簌簌而动，仿佛筛子一样颤抖起来。

“本宫今日所言，无半句虚假。当初本宫一气离宫，在外诞下麟儿，但却并未领会宫抚养长大……至于芷璇，不过是民间的孩子，本宫和皇将她视作亲生，自幼养在宫罢了。”

冷白秋慢慢说出这一番话，却在所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原来璇公主并不是真公主？！”

“那她平日还那般跋扈嚣张，性情乖戾……真是不知检点！”

“草鸦也敢称凤凰！这女人真是恬不知耻……”

“且不说她一直作威作福，是今天在国宴想要毒杀金羽国宾，把我们泗国的脸面丢尽了！”

“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我们泗国的公主！”

嘤嘤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皇后的话仿佛点燃了一根导火索，将所有人心对泪芷璇的怨怒全部引爆。

泪芷璇大张着嘴，眼的泪水滚滚落下，前一步，想要蹿到皇阶之，却被身旁的侍卫们挡住，她大声哭喊着：“母后！你骗人，小时候你最疼我了，你、父皇还有皇兄，一直最疼璇儿的，我根本是泗国最高贵的公主，你怎么撒下这么大的谎，非说我不是！……父皇，父皇，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说璇儿是你的宝贝儿吗？你会把最好的东西给璇儿吗……皇兄，皇兄，你说话啊……呜呜，太子哥哥……”

泪芷璇的哭声撕裂开一片空间，听着十分凄厉，她仿佛终于聪明了一次，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将走一条她从来不曾想过的不归路。

泪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眉头紧锁，望着前方不停哭闹的泪芷璇，眼闪过一缕矛盾的光。

看到她这种拼命哭闹的模样，他想起了泪芷璇小时候的样子。

是啊，那时候，他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扎着两只羊角辫，满头珠翠宫花，最爱笑得甜甜，奶声奶气地叫他“太子哥哥”……那个时候，她还不如后来跋扈刁蛮，也没有学会残害别人，那时候，她是真的可爱，真的讨人喜欢……全不像后来，凶狠嚣张，做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帮她收尾。

泪芷璇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可却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同情。她造的孽太多了，得罪的人也太多了。连那些重臣也言官，也不肯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

冷白秋的手紧紧握住皇椅扶手，两寸长的镶钻金甲深深陷入其，指骨也因为过度用力泛白起来。

她眉头皱着，看着那样哭闹的泪芷璇，心头也有了几分不忍。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可是真的到来，她还是会觉得愧疚。但看一眼泪芷璇身后傲然而立的凤炎，她脸没有任何神情，只是以一种淡然独立的姿态站在那里，如同华茂的春松，桀骜不屈。

是啊，她此刻觉得泪芷璇可怜，可她的炎儿呢？炎儿从小到大吃的苦，又该有谁来偿还？芷璇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可她的炎儿……她不言不语，却是自己最该愧疚的人！

身旁忽然传来温柔的声音，熟悉一如当年：“秋儿，你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子，她一定是我们的孩子吧？”

冷白秋一怔，跟老皇帝四目相接。眼的惊愕一瞬而逝，终于，默然点了点头。

“呵……这对了。怪不得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觉得熟悉，后来，更是越看越像你……这孩子，很好！其他人好多了。”

老皇帝的目光落在凤炎身，脸是温和与慈爱的神气，语声淡淡，用只有冷白秋能听见的声音说。

台阶下方泪芷璇一声声喊着“父皇”，他却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分给她。若是在从前，算泪芷璇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也一定会心软。可如今呢？身为公主，跟太子沆瀣一气，囚禁自己的母后，要挟自己的父皇，事情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资格让他顾念请，垂怜同情？

冷白秋明白了老皇帝的意思，连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朗声道：“芷璇乃是民间的孤儿，当初本宫为了今日留下过一条字据，是芷璇的舅舅亲手画押的，来人……”

说着，她朝身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去本宫的栖凤宫里，从朱奁绣囊将那字据取出，遍观众人。”

其实，她这些话，在场的人早相信了，但冷白秋做事务求最好，今日既然已经要揭开真相了，那要让事情尘埃落定，对于这事日后没人再有疑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