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玲子，不哭了，擦擦眼泪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

玲子没有接女主人送来的纸巾，更没有停止哭泣。

她的身体仆在床床铺边沿，不断痛苦地抽泣着，整个身体都在剧烈起伏。

看样子，一时半会，小保姆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和痛苦的。

“玲子啊，这事也怪阿姨，阿姨确实有责任。端午节前，阿姨应该制止你和梦都的来往，可是，阿姨却没有去做。这都是阿姨不好，啊？乖孩子，不哭了，喏，这点钱，算是阿姨给你赔不是了，来，拿着。”

市长夫人用手掌在小保姆的背轻轻抚拍了几下，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刚从银行取来的一万块现金，直截塞到保姆手。

“不、不要、我不要——！”

真没想到，玲子抬起身体，使劲一挥手，竟把女主人塞过来的钞票甩到了地。

“瞧你，别太难过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嘛。”

市长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从地捡起那迭钞票，继续说：

“玲子，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想挽回也不可能了。你一定要想得通，想得开。

要知道，你和梦都的事情，虽说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潮流，我年纪大了搞不懂。但有一条，我是清楚的，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谁都不能没钱。

阿姨刚才说了，这点钱，只是阿姨对你的一点补偿，一点心意，你千万不能嫌少，不要拒绝。

毕竟你还年轻，你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看着小保姆没完没了的哭泣，市长夫人有些着急。但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她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床沿，继续做玲子的思想工作。

此时，市长夫人的担心更强烈了：

她担心玲子不肯接受自己的钞票，很可能会以此为要挟，向她家提出更高、更过分甚至是苛刻的要求！

当然，眼下她最担心的，还是害怕玲子把昨晚与梦都床的事宣扬出去，害怕因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会给王家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会给梦都与彩云的恋爱关系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来，玲子，喏，快把钱拿好。阿姨、还有事要出去办呢！”

市长夫人见小保姆只顾任性地趴在床哭泣，便再次把一万块钞票往玲子手塞去。

“我、我不要，我、我的身体、我的、爱情、我、这辈子、都给梦都了。我、我要梦都——！”

此时，玲子思维仿佛钻进了死胡同，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傻孩子，别这样，啊！不是告诉你了吗，梦都已经有对象了。你不要有、幻想了。

玲子，听话啊！钱，我放床头柜了，你一定要收好！待会想买什么买什么，你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

阿姨有事先出去了，今天的午饭，你随便做点什么行。”

考虑到小保姆此刻仍处在最痛苦的状态，一时半会也平息不下来。市长夫人只好放弃了继续做她工作的念头，顺手将那迭万元钞票放到床头柜。

然后，市长夫人从床沿起身，慢步离开了保姆房间。

玲子没有理睬女主人的话，也不管有没有离去，只顾趴在床悲痛欲绝地抽泣。

她的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一片迷茫、一片悲痛！

完了——？

完了！！！

没想到自己和燕燕精心设计、苦心经营、用心实施的“爱情”计划，一出海撞了礁石！

怎么办？

今后我可怎么办呀？

我被人给玩了，被人给耍了，被人给甩了，我这辈子——算是毁啦！

我——我真傻呀！

阿姨说得多清楚？

她说梦都已经有了对象，她说梦都的对象属于干部家庭，是多年的城里人。

她还特别指出，姑娘的爸爸也是领导干部，和梦都的爸爸是多年的老同事，他们两家，是多年的世交！

我、我们、乡下人——

我——

唉，我怎么这样傻啊！

我们这样的乡下人，怎么可能嫁给城里人呢？

特别是，象我这样的农村姑娘，无依无靠，没有背景，怎么可能嫁给城里的当官人家、怎么可能嫁给高干的儿子呢？！

这不是人们常说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我、真的是不自量力哟！

燕燕啊燕燕，这都是听了你的馊主意，我才这么糊涂，才这么犯傻！

你、这回，你可把我害惨了、害趴了！

逐渐地，玲子想到了给自己出主意的燕燕，想到了与燕燕的几次谈话和计谋，想到了这次回家时，在黄龙山旅游景点俩人的谈话，想到了——

哦，阿姨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说给我——

钱？！

想着端午节探家的经历，玲子忽然记起这次回家时，爸爸、妈妈为妹妹生病而操心揪肺的神情，想到了妹妹的慢性肾炎，想到了燕燕提出的向梦都借钱，抓紧给妹妹治病的建议。

哦，英子！

玲子顿时觉得有人在自己头浇了盆凉水，头脑猛醒了！

她慢慢抬起头，转脸向床头柜看去：

啊，整整齐齐的一扎百元钞票，稳稳地放在面。

不用说，那是整整一万块钱！

看到钞票，玲子的注意力开始转到妹妹的病情去了。

怎么办啊？

家父母是没有能力为英子治病的，而英子的病情又是拖不得的！

现在，一家人现在都在等着我赶紧筹钱寄回家哩！

看来、看来我不能……

看来，我只能“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了？！

玲子慢慢擦拭着泪水，慢慢地在床沿坐了起来。

她的脑子乱轰轰地，不知该怎么把握了。

但有一点玲子是明确的，那是：

妹妹的病必须立即治疗！

哪怕忍受再大的委屈，作出多大的牺牲，打掉牙齿也得往肚里咽啦！

想到这里，玲子觉得不能再顾自无谓地哭泣了。

同时她也知道，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玲子收起了女主人拿来的、可能是算作“补偿处女损失”的一万块钱，把它和前天变卖两瓶“茅台”酒和两条“华”烟得来的两千六百块钱放在一起，打算下午抽空去存银行，然后再转到父亲的银行卡去。

玲子心里估算了一下，一万加两千六，加燕燕借出的两千，再加端午节回家前转给父亲的一万，以及自己带回去的两千，总共算下来，给英子治病的钱，现在该有两万六千六了！

也是说，只要再凑三千四，有三万块了！

只是，这三千四到哪里去筹呢？

一想到给妹妹治病筹钱的事，玲子的注意力转移了，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

她思虑着筹钱的办法，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梦都！

她想，梦都昨晚占有了自己的处女，占有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不管他会不会与自己结婚，至少——

如按燕燕所说，在梦都那里，至少可以借个五千、一万吧？

只是，万一梦都不肯借呢？

万一梦都跟我说，他身没有钱，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一想，玲子又犯嘀咕了。

她抬起头来，慢慢揩去脸的泪水，心头开始发起狠来：

不行，昨晚梦都夺走了我的处女、占有了我的贞洁、拿去了我的闺女第一夜！

今天，他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万一他不借，哼，那我跟他较真，跟他吵闹，跟他到他父母面前去评理！

再不行，我、我——！！！

想到这里，玲子感觉自己有主张了，便忍着悲伤，转身出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