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山钱都掏了,自然不在乎谁多谁少,甚至更偏向经院也无所谓,但是看严教授神色不善,他给了李伟一个眼神,便说道:“具体的事现在不好说,咱们回头再三方沟通吧。”
刘伟也发现有点操之过急,事情好歹有了结果,他便也应承下来。
晚饭很是丰盛,李老太太和高晓晴做了一大桌子,入席的时候,严教授拎出瓶茅台说道:“今天中秋,难得聚一次,都陪我喝一点。”
严正华笑道:“哟,老爷子,你倒是想开了,终于舍得买茅台了。”
“你知道什么,这是小陈上回发论文,给老头子搬了一箱来,你爸哪舍得买这么好的酒,他那点津贴和稿费都给妍妍攒着呢。”李老太太开始数落儿子,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非得去搞劳什子古建,结果钱没挣着不说,还搞得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也就儿媳妇性子好,不然早闹得鸡飞狗跳了。
严教授没吭气,毕竟大庭广众的,当着儿媳妇的面,还是要给儿子留些脸面,不方便多说什么。
严正华却已经习惯了,如今政策已经放开了京城四合院的买卖,很多海外买家扎堆进场,古建这个行当市场也逐渐放开,虽然目前只是个草台班子,但他有自己的施工队,自己又是专业人士出身,他的博士生导师更是梁思成先生的亲传弟子,比起一般的园林古建公司无疑更有优势。
严正华主动接过老爷子手里的茅台,笑呵呵地说道:“小陈,今天沾你的光,我也尝尝茅台的味道,上回陪个煤老板喝了一回,尽听他吹牛来着,哪里尝出滋味了。”
这心态够好的,陈乔山很是佩服,不管什么行当,只要能坚持下去,总有出头之日,尤其是有技术又能耐得住寂寞的,一般成就都不在人下。
“来,都满上。”严正华挨个帮人倒酒,轮到陈乔山,他推辞了一句,严正华说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来,今天过节,刘哥也来了,你们都是老爷子的得意弟子,一起陪他喝两盅。”
话说到这份上,陈乔山也没了脾气,严教授好酒,想来严正华也是不差,平时能避则避,今晚怕是躲不过了。
关键当口,严妍突然说道:“乔山哥哥,小沁姐姐说待会儿有晚会,你陪我们一起去好吗?”
陈乔山正愁找不到机会,正准备答应,严教授开口道:“妍妍,让你妈妈陪着,爷爷跟你小陈哥哥有事要说。”
“好吧。”小丫头倒是很好说话,端着小杯可乐要跟严小沁干杯,桌上几个女人注意力倒是都集中到严妍身上。
几个男人也有共同的话题,没聊几句,话题倒是扯到了古建上,毕竟是亲儿子,多日不见,严教授也难免询问两句。..
刘伟说道:“最近我听到一个风声,校拆迁办正跟市建委申请,对朗润园、镜春园和全斋范围内的违建全面拆除,并进行重建和整修,正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严正华偷偷看了自家老爷子一眼,带着几分小心说道:“刘哥,还是算了吧,消息都传了多少年了,不也一直拆不了,你说门口79号院的门楼,拆得了吗,那可是老古董,真要是拆了,我怕郭老师得往法院递状子。”
严正华倒是没有危言耸听,他的博士生导师姓郭,最是较真的一个人,最近正在整理圆明园的相关资料,这是没有十来年的心血无法完成的工作,他也经常去帮忙,估计项目出结果,老太太也得过八十大寿了。
校内的镜春园和朗润园,经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折腾,再加上唐山大地震后私搭乱建,建筑面积的七成已经面目全非,所剩古迹不多,但只要还存在的,都极具代表性,而且这里面居住了大量的教职工家属,想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陈乔山说道:“拆是肯定要拆的,校内这么好的地段,总不能搞得跟城中村似的,严哥,我觉得古建这个行当前景不错,反正老爷子都退了,只要合规矩,工程给谁干不是干,咱又不偷工减料,只要质量过硬,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法律都不外乎人情,更何况是规矩,中国就是人情社会,陈乔山很看得开,凭什么总让老实人吃亏?
刘伟也说道:“小陈的话在理,老院长,你就别抻着了,正华有本事,我们不说帮他徇私舞弊,总不能拦着连机会都不给吧?”
严教授也不说话,端起酒盅自顾自抿了一口,品咂了一下滋味,良久,这才说道:“行了,话题就此为止吧,我活着,你们看我面子照顾他,等我哪天闭了眼,烟灰火熄的时候,才是真正看个人能力的时候,与其他将来受罪,倒不如把苦吃在前面,有真本事以后才有立锥之地,要是事事靠关系,将来还有得罪受。”
饭桌上一时都没人再说话,各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陈乔山不得不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人跟人的境界到底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