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范弗里特好似发了疯的话,电话另一头的李奇微再一次沉默,如果是两天之前,面对志愿军的强悍阻击,李奇微想都不想,便会下令第八集团军停止进攻,毕竟指挥官的构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并不一定都能实现。
况且从反击到现在,他已经给予志愿军极大的杀伤,东西两线起头并进,兵锋直逼三八线,不但解除了汉城的危局,保住了韩国的半壁江山,而且可以预见此战之后同之鱼,只要觉察到有问题,便会毫不犹豫的用凝固汽油燃起冲天的烈焰。
数不清的炮弹、炸弹还有子弹,密集得甚至彼此都能在空中碰撞,多的早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产生的爆炸更是听不出个数,而整个铁元就仿佛陷入世界末日一般,被浓密的硝烟遮住了仅存的阳光。
这一刻,大地震颤;这一刻,山岭崩裂;这一刻,连铁都在燃烧……
“轰”
剧烈的轰鸣不是什么机械的噪音,而是美军密集炮火爆炸产生的同响,以至于坑道内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战士们只能靠着简单的手势和眼神进行交流,唐继先坐在震颤得都有些麻木的地面上,头顶上不时簌簌落下的泥灰,已经将他整个人变成了泥塑的雕像。
但他并没有如傍边的武晨那般不时的抖一抖身上的泥土,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在七天的时间里,唐继先和他的重火力连打退了联合国军百余次进攻,硬是将中子山主阵地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为此,重火力连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好在重火力连所获得的支援也算不少,后方的六门德制150mm榴弹炮可以随他们召唤,不时飞过来的空军战机也会为他们驱散敌方战机,再加上手里的单兵火箭筒、无坐力火炮、转轮式榴弹发射器等强悍装备,重火力连尽管损失不小,但却没有伤筋动骨。
然而情况从前天下午开始便开始急转直下,先是如蝗虫般铺天盖地的轰炸机队铁元周边的炮兵阵地实施地毯式轰炸,也不管是真目标还是假目标,上来就是一串蛮不讲理的炸弹。
一波轰炸机过后,紧接着又是一波密集的低空攻击机乌泱泱压过来,那些侥幸逃脱的火炮,刚刚脱离险境,就被嗜血的美军攻击机围殴;随后又是一波轰炸机飞临上空……
如是一波接一波,到得傍晚时分,铁元纵深的火炮几乎被摧毁殆尽,就连深谙伪装志愿军后勤部的六门德制150mm榴弹炮,也在美军铺天盖地的弹雨下,损失了四门火炮,剩下的漏网之鱼也不敢轻易露头,只能隐蔽起来以待他图。
面对如此严重的损失,铁元前线总指挥第一时间请求空军支援,第二天美军准备故技重施,但被我空军一番突袭后,龟缩回去,但紧接着数倍于我的美军f—86战斗机便朝军的米格—15扑过来。
尽管空军飞行员驾驶米格—15与敌展开血战,可终究寡不敌众,只能边打边撤,于是美国空军战机再次肆虐天际。
到得下午,美军的炮群开始轰击中子山,一轮接一轮,试探性的进攻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哪怕到了晚上也不曾停止,直到今天清晨,铁元开战以来最强烈的火力打击……
就是这么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先前并未伤筋动骨的重火力连,终于变得伤痕累累,特别是从昨天下去开始的试探性进攻,更是让重火力连遭受前所未有的伤亡。
以至于唐继先最后不得不把在后面构筑二线阵地的工兵排和十几个运输兵和担架兵补充到作战序列中,会同某主力团增援过来的一个排发动了一次反击,打退了敌人,否则中子山阵地就可能阵地丢了。
而如今看美军的架势,是要发起总攻,而失去了火炮支援和飞机掩护的重火力连,为了坚守阵地唯有用血肉之躯,去硬抗联合国军的钢铁风暴。
而这种残酷的碰撞似乎才刚刚开始。
唐继先不知道,在下一刻,坑道里的这些战士究竟有几个人能等到上级撤离的命令,或许一个也等不到。
“老连长,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去看你了!”
凝视着前方不断掉落的灰烬,唐继先仿佛看到了老葛那张憨厚却嚣张的脸,不禁笑了笑,仿佛是在打招呼,可在下一刻,肩头上传来的一记重击,便让唐继先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旋即偏过头,发现是自己的通信兵小李子靠在自己的肩头,唐继先还以为是这小子累了,靠着自己的肩头睡着了,不禁没好气的骂道:“你个臭小子,这个时候也能睡着,你说你的心得有……”
唐继先正说着,便伸手去推小李子,却不曾想他的手就那么轻轻的碰了一下小李子的脸,趴在他肩头的小李子就如同面条一样软绵绵的瘫了到了地上,旋即那张七窍流血的脸便赫然出现在唐继先的眼帘,愣是将最后的“多大”两个字硬生生的给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