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这两个来历莫名其妙的人,一进屋就说些怪话……”
正厅里,富家翁模样的沈若石正一边擦拭着额头冷汗,一边仿佛是申诉中的死刑犯一般拼命为自己辩解。
另一边,“沈月娥”对这番辩词毫无所动:“所以你就因为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而大动肝火,把大夫的嘱咐都弃之不顾了?”
沈若石赔笑:“哎呀哪有弃之不顾,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月娥”上前两步,伸出手来其抓沈若石的手腕:“不信,我要查你脉搏,你肯定余怒未消,心脏还砰砰乱跳呢。”
沈若石顿时将手藏到身后,摆出随时可以壮士断腕的模样:“没有没有,都是没影的事,月娥你可不能污人清白……别过来,我警告你不能再靠近了!”
父女二人在正厅中旁若无人地上演着气氛尴尬的亲情小剧场,让王九对人类社会文化多样性有了全新的认识。
而李风云则在一旁不断摇头。
真实历史上的沈月娥,哪怕是和他这个毕生挚爱的丈夫,都不曾这么幼稚地欢闹过按照月娥的说法,大家都是高智商的成年人,再像小孩子一样调皮打闹就属于智商上的返祖现象,断不可接受又怎么可能和沈若石玩这种父慈女孝的游戏?事实上别说是沈月娥,就算是沈月瑛,沈子琼等其他儿女,也从来没和沈若石有过这么过分亲昵的互动。
秉承了古月琴的教育方针,沈若石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扮演着严酷无情的角色,几十年来成功培养出了儿女们对他的绝对敬畏。然而沈月娥从来也不认可这种低智能压制高智能的统治关系,自小就完全不肯配合沈若石的教育,一直都扮演者沉默的反叛者的角色。
粗略一点说,父不慈子不孝,这就是沈若石和他的儿女们的关系写照。
而现实与梦境的反差越大,也就越能说明沈若石在这件事上的执念有多深。
无论沈若石晚年的表现有多荒唐,但他毕竟也是个名动天下的豪杰之士,一生百年,不知做出过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胸襟智慧上都有过人之处,断然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沉醉在自欺欺人的美梦中。
一定是心灵遭受了极大的创伤,才会被心魔侵蚀入体,腐化了理性的防线,才会堕落至此。
“所以,王九先生,可有办法能将他唤醒?”
王九沉吟了一番,反问道:“为什么要将他唤醒?”
李风云愕然:“为什么?”
王九解释道:“沈若石将自己关在此处,就是要以心魔来折磨并考验自己,如果能够成功战胜心魔,便能获得心境上的圆满,进一步淬炼元神,甚至有望在修仙生涯暮年再做突破。若是不能,那么也就在梦境中悠然度过余生,这也可以算是他对先前所犯的错误的赔罪。而现在将其唤醒,既不能帮助他淬炼元神,也无法让他赎罪,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理想的选择。”
李风云闻言不由点头:“的确有道理,但他现在这样,我没法和他沟通啊。”
王九问道:“你所谓的沟通是什么呢?”
李风云解释道:“我想告诉他,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和月娥都无愧于心,我们的结合不仅是男女恋爱,更是两种仙道的完美结合,我的风云化神诀,剑神体都是因月娥方能大成,而我相信这一定是可以推动仙道文明向前迈进,值得铭记在相州修仙史上的壮举。至于随之发生的悲剧,我们也都已释然,也请他不要再执着于此事了。”
王九又问道:“那么你认为他会接受你的说辞吗?”
李风云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他能具有月娥那般超卓的理性思维能力,那么没有理由不接受……可是以岳父一贯的性情,应该是断然无法接受的吧。”
王九继续问:“既然你知道他无法接受,为何还要来呢?”
李风云说道:“岳父愿不愿意接受是一回事,我有没有尝试表达则是另一回事。”顿了顿,说道,“这也是当初月娥教给我的道理。”
王九说道:“既然你并不在乎对方是否能接受,那么你的所谓沟通就只是单方面的意见表达,那你为什么要在乎他醒没醒呢?说完你想说的话,然后走人就可以了,不要打扰沈若石的个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