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摇头,缓缓的道:“我还没帮他把东府军要回来,前秦迎嫁的队伍却已经出发,他心间比我更急又怎会制止呢?”
三日以后,惊动全城的云归集会来了。
云归湖畔,月色撩人。上百只装饰一新的画舫被捆在一起,于湖心之处形成了一座小岛。青年男女坐着画舫,自岸边往湖心翩然而行,欢声笑语百花齐飞。
永嘉坐上最后一座画舫,姗姗而去。
她穿着玉白色云蝶相戏曳地长裙,头上戴着帷帽款款来到众人面前。
隔着面纱,隐约可见,她面色略有些疲惫,而那挺直的脊背,高昂的头颅,却显得那么倔强,如风中伫立的青竹一般。
王氏女郎笑着迎上前来,先是行了礼,然后询问道:“许久不见殿下,殿下是病中么?”
永嘉微微摇头,牵强的笑道:“偶感风寒罢了。”说着,她清咳了两声,柔弱无骨的身姿更显得瘦弱单薄,让人心疼。
王氏女郎赶紧扶住她,担忧的道:“我们去旁边坐一会吧?”
永嘉轻咳两声,勉强的道:“皇兄为了我花了心思办这宴会,我怎能抚了他的好意呢?”耳边忽听有人辩论,她转头看去,微笑着道:“咱们去看看,也同他们辩上几句。”
王氏女郎笑着道:“这...好吧。”
二人越走越近,一旁低等士族的女郎不由自主的,不远不近的追随着二人,想等待时机再上前。
只听一个青年郎君笑着用麈尘一击榻几,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慢条斯理的道:“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为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你我自当遵循圣人之行,远离朝堂,修心养性,教化万民。”
永嘉低声问道:“立题是什么?”
王氏女郎回道:“入仕。”
永嘉微微头,怪不得...
她低低的笑了笑道:“将此俗物,扔下舟去。”
那青年男子转眸怒目看向她,高声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区区一女郎,也敢称我为俗物!”
永嘉款款走上前去,微笑着颔首道:“国之为国,因有如王公导,桓公亮,谢公安那般为大晋出生入死之族。国倾覆,家何在!便是先贤至圣先师,出身宋国贵族,祖上更是商国开朝国君,其父亦曾在宋国任大司马!”
她怒目看向他,接着道:“堂堂七尺男儿,醉心山水但无一丝胸怀抱负。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那五胡蛮夷将中原一分为二,屠戮我大晋百姓分而食之,称为两脚羊,南迁路上多少士族庶民食不果腹死于半路?在这南方浮华之地轻歌曼舞,何异于笼中困兽!圣人行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是为教化万民,岂容你如今在此大放厥词?若圣人听闻此言,定恨不得将你带去泉下教导!你简直本末倒置!”
她一挥手道:“本宫说了,将此俗物扔下舟去!”
青年男子道:“吾乃司马氏!”
永嘉轻哼一声道:“贵之所谓贵,乃品行而非身份。我为司马家族有你这般小人而惭愧!”
一旁数名内监上前来,连拉带拽的将青年男子扔下舟去,随着水花翻涌,永嘉捂住口唇清咳了两声,一旁数名宫娥赶紧将她扶住。
她颔首道:“永嘉有恙在身,失陪了。”
人群中一个戴着假胡子的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公主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