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翻动文书的手指微顿,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他重复一句,倏地将文书合上,“你说……那个人苏醒的可能性很小?”
下属心中一滞,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触到这位少主人的霉头,于是略显忐忑地重复详说,“是,那人脑域意识混乱,小部分区域甚至停止了活动,进入假死状态……”
在如今这个时代,大脑死亡还不算棘手,最棘手的是精神完全死亡,停止活动。
那个被救回来的类人异族虽然还不到那种程度,但精神活动的确在下滑,除非发生什么奇迹,不然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若是稍微再倒霉一些,求生欲不强烈,直接精神死亡。
姜雅眉心未曾舒展,“带我去看看那人……他总给我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个下属亦步亦趋跟在姜雅身后,有些不肯定地猜测道,“难道……是少主人的故友?”
姜雅嗤了一声,对这个问题不作回答,那下属更是寒颤若惊,生怕下一秒就被姜雅厌弃了。
见惯这位少主人清理十字星的手段,哪个人不害怕下一个被收拾的是自己?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下属,甚至连试图将少主人拿捏在手里的老主人,也被软禁起来,掀不起半点儿风浪。
下属满怀畏惧之时,姜雅伫立在秘密疗养室外,神识散开,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发强烈。
他微微闭上眸子,刻意提取记忆盒匣里面的内容,这些年的记忆从昨天开始倒读条,一个一个人物从眼前飞速向前推移。作为机关人,除非记忆盒匣出问题,否则他永远不会遗忘自己见过的人和事。良久之后,久得连下属都以为这位少主人站着睡了,那人却睁开了眸子。
“全力救好他,否则的话,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姜雅面色不动,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其中又透露着淡淡的紧张和狐疑。
下属暗暗叫苦,虽然自家少主人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一类的人物,然而吐露出来的台词却莫名有那种气场。更加重要的是,他知道少主人这是来真的,而不是简单的语言威胁。
他苦着脸,视线转移到躺在维生舱内接受救治的“类人异族”,口舌分泌出些许苦涩味道。
他正色发誓,恨不得将自己心脏挖出来证明他的忠心,“少主人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另外……注意,别让任何可以入侵的网络渠道接近他。”正准备走,姜雅脚步一顿,倏地想起什么,又郑重交代道,“务必在他周围隔离出一片绝对的禁网区域,派人秘密看守保护,所有接近他的医疗人员乃至看护人员,都要接受严密的检查,一旦发现异常,格杀勿论。”
姜雅不是喜欢多话的人,特别是最近一年,能用一个字解决的命令,从来懒得再添一个字。
讲真,来到姜雅身边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多得令这位下属生疑。
等一下,那个丑的看不出人形的类人异族……难不成是少主人以前的爱人?
下属一边应道,一边脑洞大开,“是,属下这就去办。”
顶着十字星少主人的身份,加上一副湛然若神的绝世风姿,这些年喜欢姜雅,恨不得自荐枕席,爬上他的床,甘愿雌伏的男人和女人枚不胜举,偏偏没有一个人能入这位少主人的眼。
作为姜雅的下属,他也帮对方处理过不少主动贴上来的桃花,有时他都忍不住会心旌摇曳,偏偏少主人总是冷着脸,衣扣永远扣整齐,不为外色所迷,永远一副清心寡欲的禁、欲模样。
不止一次,他在内心腹诽八卦——这位少主人是不是还是个雏儿,不懂敦伦的美妙?或者说他那个东西不好使,根本站不起来?亦或者以前经受什么刺激,变成了性、冷淡?
难得,少主人能对某个人露出截然不同的在乎,偏偏还是个半死不活,丑了吧唧的异族!
尽管内心腹诽得厉害,但对于交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他可不敢怠慢分毫。
那位少主人不会动辄打骂****下属,但下属若是犯了忌讳,他绝对比谁都心狠手辣。
自从姜雅下了命令,参与救治的医疗团队就没有停歇过,一天四班轮番倒,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仅如此,不管是谁想要接近那个异族,身上所有通讯设备都要被没收,还要经受一番严苛的检查,三人一组互相监督彼此有无异样,弄得所有人都有些神经衰弱。
阔别多年再次踏上七阳小行星的土地,姜雅冷寂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丝柔和。
不过,这份柔和并没有维持多久,当他目光落到某一处,像是镜子般裂开。
“呀,七号!”大老远,一面写着古怪字符的旗子一摇一晃地向着他接近。
姜雅忍不住倒退半步,抬手制止下属想要保护的举动,“不用,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