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琦逸也许是受了安然的勒令,坚持要通过我的“考核”才摆婚宴,于是便有了我同乔琦逸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地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餐厅。安然将我送到餐厅门口,摆摆手转头就走,声称这是严肃的两方会晤,她这个第三方不便在场。
我一眼就认出了乔琦逸,旋转门移动的瞬间只有他紧张地转头来看,而且他穿着藏青色长袖衬衫。我认出他便是许多年前那位喜欢穿藏青色大衣的绅士。有那么一刹那,我开始怀疑安然对自己的决定尚有犹豫,所以要借我的“考核”来证明些什么。
乔琦逸站起来迎接我,衬衫的袖扣扣得整整齐齐,干净英挺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对我:“随便坐,不要拘谨。”
事实上拘谨的人是他。我笑笑坐下来,指指他的衬衫:“我们以前见过面。”
他愣了有两秒钟,然后会过意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么来,那年冬天我的藏青色大衣没有白穿,至少有人记住了藏青色。”
我被他的自我调侃逗乐,开始有喜欢面前这个干净温暖的男子。乔琦逸见我笑,立刻放松下来,挽起袖子为我沏茶。水汽氤氲,茶香四溢,不用看也知道是安然喜欢的“雾里青”。
我并不爱喝茶,但是笑容不由自主地自嘴角逸开,一个男子若连饮茶这样的事都顾及到,他该有多爱那个女子呢?
“为什么会是你?”我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安然既然拒绝过他,那个人就不应该是他。他不是我的姐姐一直等待的人,但是安然选择和他结婚。
乔琦逸又开始摸鼻子,一副深深陷入思考的样子。我喜欢他这样的态度思考然后回答,这种人比随口就答的人诚恳。
“嗯”他努力了一下最终放弃,作一副懊恼的样子,“其实我也同你一样疑惑,为什么会是我?”他摊手大笑起来,笑声融融,“但是,就是我。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哪有理由拒绝?”
求仁得仁。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率,他是真正把我当大人,并不是假装。
这顿饭,安静而愉快。
饭后,乔琦逸送我回家,快到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郑重其事地问我,“那么,我通过了吗?”
我望着他略显紧张的面孔头,“自然。”
“为什么?”他大概是受了我的影响,开始学会追根求底。
“因为,安然想确定我是否能接受你,而你是个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我眨眨眼,“而我只想确认你是否爱我的姐姐。现在,两个答案我都很满意,自然是满分通过,我可不是个苛刻的考官。”
到家的时候,天空中飘起蒙蒙细雨。吸吸鼻子,江南烟雨的湿润清新冲淡了蔷薇的馥郁馨香,恰到好处得醉人。
安然听到汽笛声,穿一件翠绿的连衣裙撑一把红色雨伞走出来,嘴角噙一丝轻浅的笑。并不是炽热而激烈的幸福,却有细水长流的现世安稳。
乔琦逸跑过来为我开车门,我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通过我的考核?其实我对站在安然身边的人一向苛刻至极。”
乔琦逸将手挡在车门上方,笑,“也许是因为我有一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弟弟,风。”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叫风的少年将要以这样的方式走进我的生活。只是,那时我并不曾预料到,后来的后来,风会如现在这般成为我的监护人,在我的生活里扮演着家长的角色。
像一场梦,在最幸福美满的时刻急转直下,猝然醒来,再也没有任何扭转结局的机会。我常常固执地认为这根本就是一场梦,乔琦逸是梦,风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梦,只要醒过来,我仍然和安然住在彼岸巷的那栋楼里,每日听歌、种花、喝茶。然而,驾驶座上的风活生生地就在我眼前,血淋淋地向我证明所有的一切真实无疑。
我的固执才是一场美梦。
阳光将树影斑驳地投在车窗上,暗色的阴影一晃而过像抓不住的时光,我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如果睡着了,美梦会不会继续?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江舟声地自言自语,“真是奇了个怪,之前一直被别人成灾星不是毫不在乎的吗?怎么这次突然就反应这样激动了?”
我动动肩膀让自己靠得更舒服,江舟立时噤了声,我并不想让风知道真正的原因。
其实,我这样激动不过是因为徐珏的那句话。
他,听风也进了医院?看来早晚是被克死的下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