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生!”刘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杨文弱还没有那么蠢,你说以当今圣上的性格,朝堂上诸位大佬的德行,杨文弱若是把所看到听到的禀明圣上,会有什么后果?”
赵文德脸色微变,他也是聪明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刘成的意思。若是杨嗣昌将在盛京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禀告上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毕竟正是在他的支持包庇下,刘成这个野心家才从一个总兵扶摇直上,成为用兵几十万,纵横万里的庞然大物的,刘成越国公的爵位就是杨嗣昌罪行的最大铁证。至于刘成先前平定蒙古,扫平东虏的功绩,这个时候只会被归结为圣上的英明领导,边疆将士的英勇奋战,朝中大佬的运筹之功,唯独没有他杨嗣昌的份,估计只有下诏狱论死的份了。只要杨嗣昌没有蠢到一定的地步,就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大人,杨嗣昌是不会向朝廷全说!可他既然知道了这么多,就肯定会有所防备的,这也对大人不利呀!”
“嗯,整军备武是吗?”刘成笑了笑:“你忘了我当时说的话吗?大明的寿数已经尽了,他杨文弱若是什么都不做还好,做的越多,死的越快,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此话怎讲?”
“我问你,他在沈阳看到我这里的兵甲,你觉得要想剿灭我,要多少兵马?”
“这个——”赵文德犹豫了一下,答道:“大人您麾下的兵将都是百战之余,像这等精兵,绝非一时间能够练的出来的。若是一定要说的话,没有两倍以上的兵力,是没有希望取胜的!”
“嗯,我现在蒙古各部已经有一百二十七个札萨克,按一个札萨克一千帐算,三分之一的动员就是三百骑,加起来就是近四万骑;女真德松了口气笑道:“大人明见万里,属下倒是多虑了!”
“明见万里倒也说不上!”刘成笑了笑:“只是有点替杨鹤父子可惜的,他们两个是真心想为大明好,对我也有恩,我也当真不想他们落得个没下场。只可惜这年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勉强不来!”
“是呀!”赵文德想起当初杨鹤与自己筹划加盐引以筹钱招抚陕西流寇的故事,自己当初难道不也是与杨家父子一样,一门心思想着中兴大明吗?若非遇到了刘成,自己恐怕也现在的杨嗣昌一样费尽心力却一事无成,心中也不禁一阵恻然。
京师,温府。
“加税?”温体仁瞪大了眼睛:“杨文弱,你疯了吗?这可是自寻死路呀!”
“温公!”杨嗣昌沉声道:“不加税不行呀,我这次去盛京可是大开了眼界。如果说当初东虏是狼,那他就是一虎,若是不整军练武,早晚我们要给他一口吃掉!”
“那也不能加税!”温体仁大声道:“刘成要不要吃人我不知道,可是加税肯定要死人,你想想,先是辽饷,又是晋饷,好不容易平了流寇,灭了东虏,你现在又要加税练兵,去打刘成。可人家现在还是我大明的越国公呢!你说这能通得过?”
“那也不能就这边干看着他刘成在盛京那边准备吧?他可是做过延绥镇和宣大镇的总兵,对我大明的道路情况熟的很,蒙古人也早就顺从他了,若是挥师南下,万里长城处处可破,难道我们就束手就擒吗?”
“不是还有关宁军吗?卢象升也有几万人也挺能战的,西北边军也颇有几个能战的嘛,进取不足,自守总还可以吧?你这么搞,刘成还没打过来,圣上和天下士大夫就先饶不过你了!你可千万别做蠢事呀!”
“温公!”杨嗣昌叹了口气:“大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是聪明人太多了,若是多几个愿意做蠢事的人,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温公,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感觉到杨嗣昌灼热的眼神,温体仁禁不住低下了头,他也知道杨嗣昌所说的不错,但基本的理智提醒他这是徒劳无益,过了约莫半响功夫,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文弱,这件事情恕难从命!”
杨嗣昌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惨白,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冠服,向温体仁深深的拜了一拜:“温公,这件事情我不怪你,只是杨某若有不测,当以后事相托!”
温体仁嘴唇颤抖了几下,站起身来受了杨文弱这一拜:“文弱你放心,温某必不相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入秋了。这本是北京最美好的一个季节,秋高气爽,不冷不热,又没有春日从北方吹来的风沙。加之在辽东肆虐了近二十年的东虏也已经被平定了。京城的人们纷纷出城前往四周看香山红叶,卢桥美景,享受着这难得的太平日子。
但是那些消息灵通的人们间却流传着一个惊人的消息——首辅杨嗣昌不但不打算停止征收晋饷,反而还打算征收新税,目的是为了编练新军。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少有的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即便是原本相互仇视的敌人,在反对加税这件事情上也找到了共同点。
“为何又要加征新税?难道东虏不是平定了吗?”
“就是,这些年折腾下来,早已是民穷财尽,还要折腾,这杨文弱当真是疯了!”
“孟献子云:“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家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杨文弱实乃聚敛之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