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参军!”第四幢幢主刘赤从田地里爬起,晒的黝黑,一腿的泥,浑如一个老农夫般。
“你身为幢主也下田”
“这年头有田种不容易,闲着也是闲着。”
“甚好。”刘道规赞了一句。
这些幢主和屯长,不是部曲就是刘家宗族,一辈子劳碌命,闲不下来,为了刘道规也是劳心劳力,不辞辛苦。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征虏将军府的那些毛病。
刘道规自己都下田耕种,更不用说他们。
巡视了一圈,发现麓水陂似乎扩大了,田里的庄稼长势甚好,绿浪层层迭迭,一眼望不到尽头。
东面、北面的很多空地都被幢民们种上了桑麻,改成了菜圃,还盖上了茅草屋,氶城虽大,跟曹家人挤在一起终究有些不方便。
而且这些幢民们似乎也不太喜欢曹家……
唯一让刘道规不满意的是那十一面旌旗,破破烂烂的,立在田间地头儿像是招魂幡一样。
而且叫法也有些问题,第一幢、第二幢、第三幢……
当初时间紧迫,随口这么一叫,现在看来实在有些上不了档次,也不好区分。
大多数人连字都认不清楚,更不会数数,只会区分颜色和图形。
刘道规思索了一阵,觉得最好改动一番,天底下任何事都注重一个仪式感,有了仪式感就不是草台班子,弄得体面一些,既凝聚人心,也唬一唬外人。
幢主和屯长们争相过来拜见,也抱怨旗号的问题。
“参军回返广陵期间,各幢又召入了不少流民,人一多就杂了,很多人都认不全旗号,今日在一幢,明日去了十幢……”
“主要是幢民聚族而居,只听宗族,不听我等。”
“参军是不知道,这些流民中也有不少耍心思的,五幢的地肥一些,又好种,就都拖家带口投奔五幢去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人一多管理的难度就上来了。
刘道规给左部和后部立下了规矩,现在也该给麓水陂立个规矩,这一次回来本就是要解决这些琐事。
根基立起来了,条条框框也要跟上。
刘道规就在田间地头儿上,与所有幢主和屯长议事。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集中在宗族,很多幢民都是同一个宗族,喧宾夺主,顶撞幢主之事常有发生。
甚至为了争水,两个宗族之间还会大打出手,公然在田间地头械斗,如果不是刘广之带着骑兵赶来镇住了众人,只怕械斗会发展成一场厮杀……
兰陵郡本就民风剽悍,流民们更是好勇斗狠。
在宗族与刘道规之间,他们当然相信自己的宗族。
一家两兄弟之间,尚且有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更不用说四五千人聚居在一起。
“属下无能。”赵元一脸惭愧。
这事怪不到他头上,刘道规安慰,“与你无关,万事开头难,出了问题,咱们一个个解决便是。”
刘遵冷哼一声,“我看还是吃饱了撑的,找几只出头鸟,砍了脑袋,插在田头上,看谁还敢闹腾!”
刘道规斜了他一眼,他这办法过于粗糙,这些流民也不是吓大的,还有宗族撑腰,弄不好适得其反,激起流民的反抗。
刀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杀了人之后,矛盾依旧存在,日积月累,终有一日还是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