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牛车外面看很是寻常,不过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布置很是用心,坐着舒服得很!
阿妩坐在牛车上,透过窗子,再次望向刚才那辆牛车,却见那辆车已经徐徐动了,不过是走向相反的方向。
她想着刚才那强烈的注视感,一时诸般滋味上心头,期盼,忐忑,也有些畏惧和躲避。
一时又想起他青袍布衣出现在自己家院子的样子,竟觉心都酥了。
说到底,这个男人还是很诱人的啊!
就在此时,景熙帝慵懒地抵靠在车厢木栏上,膝盖上摊放着一卷经书,视线却自始至终不曾离开不远处的阿妩。
海边的天总是过于澄澈明净,以至于日头总是明晃晃的,在过于耀眼的阳光下,她剔透白净,摇晃着草绳蹦跳的样子,像沙滩上活蹦乱跳的白羽小鸟儿。
就在她经过车厢时,景熙帝甚至看到,她剔透莹白的面颊竟微漾出粉润的水光来。
她鲜活单纯,生机勃勃,笑眉笑眼地自他身边经过。
景熙帝闻到了些许海的腥咸,闻到了属于她的青涩甜美,当然更听到她和自己阿兄说话时的亲昵和欢快。
在福泰下车后,他依然按兵不动。
他将额抵在牛车粗糙的窗棂上,茶色的眸子不错眼地盯着她。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清楚不过了,既来东海,他便不会空手而回。
他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代价,有足够的耐心。
这小东西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轻易送上门的她不会稀罕,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徐徐图之。
况且她如今必是徘徊犹豫的,所以他干脆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想明白。
景熙帝这么想着时,视线自始至终落在远处那抹袅嫋的身影。
她上去牛车,略一弯腰间,修长睫毛抬起,似有若无地瞥过来,之后一触即离,迅速撤回。
景熙帝唇线缓缓抿出一个带笑的弧度。
才一回到家中,宁家几个哥哥便大惊小怪,说要为她请大夫,又郑重谢过了福泰和车夫。
宁荫槐何等人也,一看便知道福泰不是寻常人等,并不敢怠慢。
福泰却格外谦卑,口称宁先生,言语恭敬。
宁荫槐谢过,送客,阿妩也从旁送,她可以感觉到,福泰正偷偷觑着自己。
她便瞪了他一眼,眼神威胁。
福泰连忙收回目光。
这小祖宗,谁敢惹她!
福泰离开后,一家人进来房中,纷纷问起:“这是谁”
阿妩:“就寻常好心人吧。”
宁荫槐:“这不是寻常人,是宫中的太监吧”
阿妩听这话,只好承认了:“他原是司礼监秉笔,因病退了,侍奉在皇帝身边,如今又回去司礼监了。”
宁二郎宁三郎对此并无感觉,他们不懂,宁大郎却是震惊,司礼监秉笔太监,那是手握重权的人物啊!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皇帝都来了,一个掌权太监来,似乎也正常。
皇帝都一口一个喊大哥二哥三哥了,掌权太监姿态放低一些,更正常了!
到了这时候,他才越发真切地意识到,皇帝显然是要求娶他家妹妹,所以放低姿态,以示诚意。
宁荫槐更是心知肚明,这位掌权大太监的态度,其实也是皇帝的态度。
只看自家女儿瞪了那位大太监一眼那架势,他越发能明白,女儿在宫中的日子其实也还好,皇帝身边倚重的太监见了她都得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也想起在海外时听到的消息,皇帝如何宠爱他的皇贵妃,那皇贵妃生了龙凤双胎,皇帝是如何大赦天下等等。
其实平心而论,皇帝确实也是把他这小女儿放在心坎上了。
只是两个人之间身份差异,以及咱家女儿过往种种,以至于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些问题,自己女儿也有许多心结。
不过宁荫槐并没多说什么,反而吩咐儿子去热了点心给阿妩吃。
阿妩乍听到自然也没当回事,只一心惦记着她的鱼虾,嚷着等会要吃,谁知到了晚膳时,阿妩一眼看到那桂花芋头乳糕,意外不已。
这种点心自然不是本地有的,桂花没有,芋头也不是这样,更不要说寻常人想得到牛乳有多难!
至于这做法,这花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别说此地远离皇都,就是皇都的市井间都做不出来。
这只能是宫廷御膳房的做法,是她怀孕时最爱吃的那个点心!
她不敢置信,望向宁荫槐:“阿爹,这”
宁荫槐只淡淡地道:“吃吧。”
阿妩疑惑:“这,这,怎么可能哪儿来的”
就算是皇帝送来的,可牛乳,桂花,芋头,以及御厨,这怎么变出来若是皇都做好了带回来,千里迢迢怕不是都长毛了!
宁荫槐看女儿那反应自然明白,她爱吃,之前也时常吃的。
女儿自小娇气,也贪嘴,家里人其实一直宠着爱着,什么都不愿意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