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着德宁公主的眼睛,平静地推出自己的叶子牌,缓缓地道:“我出八百万贯,你可认”
在这种叶子牌中,出牌者是可以说谎欺诈对方的,需要对方根据出牌者神情来判断,出牌者到底是不是扯谎骗人。
若是不敢质疑,那只能认可对方的“八百万贯”,若质疑,质疑对了自己便赢,质疑错了便满盘皆输。
此时的德宁公主看着阿妩的眼睛,开始犹豫了。
对面的阿妩,双眸清澈,无辜地望着自己,一脸诚恳。
所以,她是在骗自己,还是真有这么一张“八百万贯”的大牌,她到底要不要质疑
两个小娘子都不再说话,彼此望着对方的眼睛,陷入对峙之中。
景熙帝感觉到这边的气氛异样,视线也从经书中抬起,望向两个人。
他这样久经历练的人,看这两个单纯小娘子,自然一眼看穿,不过并不言语,只兴味盎然地支着手肘,看她们在那里玩。
他的抬首还是惊动了两位对峙的小娘子。
德宁公主扭脸过来,咬唇,眼中有求助的意味。
阿妩诧异地看景熙帝一眼,之后一脸戒备,眼神又有些威胁。
景熙帝指骨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道:“朕不会玩叶子牌,什么都不懂。”
阿妩轻哼一声:“骗人!”
德宁公主没敢这么说,她对父皇过于敬畏,不过她觉得阿妩说得对。
骗人!
景熙帝温润一笑,明艳柔和:“骗小狗。”
阿妩哀怨地睨他。
德宁公主从旁看着,暗暗惊讶,她发现阿妩和自己父皇言语间亲昵随意。
她知道,自己当然永远不可能和父皇这样。
两个小娘子不再理会景熙帝,她们再次看向对方,到了一决死战的时候了。
最后,终于,德宁公主一咬牙:“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八百万贯!”
阿妩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没有骗你啊!”
她说得太诚恳了,德宁公主当然不信,太装了!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道:“好,那我们赌一个大的,若你有,那我便把我的金叶子都给你,若你没有呢”
阿妩也下狠心了:“你要什么都可以!”
德宁公主:“行!”
她们仿佛豁出去身家性命的样子,要来一场豪赌。
最后,两个人说定了,要揭开牌面了。
德宁公主迫不及待,翻开那张牌,当翻开的那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是懊恼。
竟真是一张八百万贯!
她不敢置信:“你竟没骗我你为什么没骗我”
阿妩:“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说了实话,你偏不信!”
德宁公主咬牙切齿:“玩叶子牌都是要骗人的!”
阿妩笑着道:“可我不想骗你啊!我不骗你我也赢!”
德宁公主一噎,气死了气死了简直气死了!
抵达郊野别苑时,德宁公主依然不甘心,她想再来一局,拉着阿妩要继续陪她玩,阿妩不想玩了,她赢了,心里很满足,不想输。
她便让德宁公主去和女官玩,然而德宁公主不想,女官哪里敢赢她。
阿妩又把德宁公主推给景熙帝,德宁公主哼:“父皇怎么可能陪我玩呢!”
阿妩没法了,她就耍赖,反正她不玩了,于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就这么歇在别苑。
别苑其实是水榭草庐,三面环水,倚窗而立,水光山色尽收眼底,水上有小舟轻荡,两岸草木葱茏。
德宁公主和阿妩心旷神怡,这下子也不拉扯闹腾了,纷纷歇下。
阿妩和景熙帝住在后院正殿,德宁公主住在侧殿,距离景熙帝的正殿有些距离,但并不算太远,两边通着回廊。
此时恰好有下雨,轩窗外便是春雨靡靡,放眼望去一片新绿,笼罩在雨雾之中。
一行三人用着午膳,听着外面鸟雀的啾鸣声,以及偶尔的划浆声,自是别有一番趣味。
午膳是乡野膳食,都是新鲜的野味,茶则是南方新贡的茶,一两口下肚,齿颊留香。
景熙帝:“用膳后,若是雨停了,便可划船,或者可以捉几只蛐蛐来玩,这里的蛐蛐很有些好品种。”
德宁公主眼睛都亮了:“可以吗”
大晖内廷不许随意把玩蛐蛐的,因为老祖宗认为这是玩物丧志,一旦开了头,那就耗费巨大,沉迷其中。
景熙帝淡看女儿一眼:“浅尝辄止,不可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