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很快装扮好了, 穿上了柔软的紫貂绒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这,景熙帝依然怕她受寒, 又取来一貂覆额, 为她戴上。
阿妩好奇地看着, 这是一抹额的样式,不过是用貂绒制成, 上面还点缀了珍珠和五珠联梅, 蓬松华贵, 戴上去还有些毛茸茸的。
阿妩对着铜镜看,觉得像一只小兔儿,不免好笑:“哎呀,还挺好看的。”
景熙帝这次握着她的手:“走吧。”
阿妩欢快地道:“好!”
景熙帝便觉自己仿佛牵着一只小兔儿, 还是活蹦乱跳的兔儿。
两个人出了琅华殿, 便见宫廷之中灯火璀璨, 美不胜收, 这辇车是龙辇, 帝王车驾, 阿妩的身份是不能乘坐的。
不过大晚上的, 谁管呢, 反正看到的都装傻。
帝王的辇车到底不一样, 里面宽敞舒适,紫貂绒的铺垫柔软得很。
况且又有皇帝小心地用胳膊扶着她的腰肢, 生怕她磕到碰到的。
阿妩看他那谨慎呵护的样子, 心想不怪自己小性子越来越大,被皇帝宠着捧着纵着,谁还能不养出点小性子呢。
她懒懒地偎依在景熙帝怀中, 满足地道:“皇上今晚可算得闲,可以陪着阿妩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有他陪着,没了心里总觉得空虚,就像抱着这么一个硬朗的男人睡,抱着睡觉舒坦踏实。
——当然了她心里也明白,这仿佛是奢侈,皇帝从来不是属于单独谁的,他属于所有人,甚至属于全天下。
景熙帝感觉到这软软声调中的渴望,他和她十指交拢,怜惜地哄着道:“不但今晚,接下来几日都会清闲,每日都可以过去陪你。”
从这一日开始,便开始了元宵节假,接下来整整八日,百官不必上朝不必奏事,若有急务,可以封本进谏,军民可以张灯饮酒为乐,皇都也开了夜禁。
他这当皇帝的才终于得以清闲,可以多陪陪心爱之人了。
阿妩一听,心花怒放。
两个人观赏着宫中花灯,自是悠闲,最后辇车停在一处城墙下,景熙帝亲自扶着她下车。
下车后,便见前方是一水的龙禁卫,分为两列站立,每一个都是穿着华丽锦衣,手持琉璃火炬,整齐划一的姿势,威严肃穆地站立着,神情一般无二。
阿妩看过去,一眼几乎望不到边,就这么以人为盾,生生护成一道墙。
阿妩不免震撼。
一个龙禁卫手持火炬没什么,两个也没什么,但是当两排望不到头的龙禁卫就这么护卫在侧,凭空便生了一些激昂壮观之感。
或许这就是权利,帝王一个眼神便可以号令十二卫的大权。
景熙帝却对此视若无睹,显然他早见惯了,以至于并不以为意。
他牵着阿妩的手,泰然自若地通过这道由龙禁卫组成的人墙,就这么走过一道又一道火炬,最后来到一处台阶前。
阿妩看过去,这是通往城墙的台阶。
景熙帝笑道:“我们去城墙上看,视野好。”
阿妩一脸期待:“好!”
待到上了城墙,阿妩便惊叹了。
城墙很高,站在城墙上,可以将万家灯火尽收眼底,皇都的元宵节,自是和别处不同。
御街两廊下,是各色锦绣绢缎扎起彩山以及花灯,街道上行人如潮,其间有奇术异能,有歌舞百戏,更有各样摊贩彩棚,帖子梳子,珠玉首饰,领巾抹额。
远处更有扎缚的彩门,编织成巨龙模样,再用青色帷幕遮住,上面有千万盏灯烛,远远看去,彩蝶起伏,巨龙蜿蜒,何其壮观。
这种热闹看在眼中,只觉得壮观,人这辈子能把这情景看在眼中,也是值了。
这时,突然间前方涌现出一群人,那些人或者金发碧眼,或者卷发黑面,也有其它样子的,总之形态各异,服饰怪异。
阿妩看得诧异:“这是”
景熙帝道:“这是外国使臣,是不是有些模样奇怪”
阿妩惊喜:“我知道,这是海外来客!以前我们渔村曾经有人乘远航的船回来,便见到这样的!”
景熙帝笑得温柔:“原来你早见识过了。”
阿妩盯着那海外使臣,眼中雀跃激动,又有些莫名的感动,甚至于眼眶发热。
没想到,她又看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人!
景熙帝看她这样,干脆搂着她让她细看:“过两日,干脆把他们召来,你可以和他说话。”
阿妩摇头:“罢了,我又听不懂人说话,只是看看觉得好玩罢了。”
景熙帝:“令尊是不是去了满剌加国”
阿妩神情一动:“你知道这里”
景熙帝看着阿妩那期盼的眼神,道:“知道,满剌加国位于苏门答腊一带,曾经向暹罗国称臣纳贡,如今在拜里米苏拉带领下,摆脱暹罗国,自立为国。”
阿妩眼神顿时被点亮了,她看着景熙帝,有些期盼,但又说不出口。
景熙帝却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道:“还要看吗”
阿妩摇头:“也不是太想看了。”
她有些失落。
她想,景熙帝感觉到了她的意思,但他回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