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一口气,静姝面上浮现出浓重苦色,情知如不乖乖按照伯阎的意思去做,那接下来冲入颂家的那群如狼似虎的兵士,就要冲入他们德家了,到那时她这位德氏家族的当家大妇,就怕真个要前去王宫前广场上,跪在颂家正妻身旁与之做伴。
最让静姝心寒的是,伯阎对他们德家的家底,是摸个大概的,此番前来索要的粮食、布匹、奴仆与婢女,要是做不到按她所言的倾尽所有,但凡稍有留存,都怕是难以过关。
“伯阎,你欺人太甚!”静姝面容扭曲,银牙紧咬,自牙缝挤出几个字。
站在德家门前街道上,伯阎俏然而立,静静看着街边几丛浓放的秋菊。不多久,闻听身后德家传来鸡飞狗跳无比嘈杂集合奴仆婢女的声响,旋即很快,一百几十名奴仆婢女鱼贯而出,随后还跟随了几十辆牛车,满载了粮食布匹,走到她身后,俯首听命。
“贵族世家都是纸老虎,表面看着牛气哄哄,极具力量,实则内里虚弱不堪,特别面对强过他们的强横力量,是绝对没有心气胆敢反抗违逆的。那怕遭受再大的羞辱,最终也会忍气吞声乖乖低头的。”
回味着软榻上那日夜牵扯她心魂、强健又自信之人对她说过的话语,伯阎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泛起。
接下来,她带领这支浩浩荡荡的车队穿街过巷,气焰嚣张,转而又去了下一家贵族府邸
“哇,好多粮食,快来看啊!”
“从哪儿挖出来了这么多粮食?”
“有粮吃了,有粮吃了!不用饿肚子了。”
在一阵阵牛叫声中,在一干军士满怀惊喜的叫嚷声中,足足数百辆牛车满载着垒放的高高的小米、豆子、稻米等等粮食麻袋,慢慢向着粮仓走来。在牛车两侧,还跟随了高矮胖瘦不一而等的足足数千名青壮年奴仆、婢女。
抵达粮草前后,奴仆们一拥而上,有条不紊将粮袋肩扛手抬,运送进一个个巨大仓库内,齐整码放好。
所有奴仆全都是粗手长脚,肩背厚实,满是气力,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而今卸运这些粮食,干得又快又稳妥。
而那些婢女也没有闲着,分出一半,走到粮仓的西侧空地,一字摆开运来的一个个硕大巨釜,肩来清水清洗干净,然后抬来小米、豆子倾倒进去,釡下烧起柴禾,就此煮起军粮来。
其余一半婢女则在为首七八名年长婢女带领下,走到东侧空地,将地面清扫干净,然后用木棍支架起布匹,形成一个个遮阳遮雨的简陋营地。在地面整齐摆布上一张张软席,然后又将洁白的麻布裁剪成一拃宽、两臂长的布条,用沸水清洗后,挂起来晾晒。
看着忙中有序、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的这一切,项昌本能就感觉一股熟悉的感觉泛起,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垓下城的大楚军营。
所有这些,能被完美复制这个地步,眼下江陵城应该只有一人能够做到,因为他只详细对一人讲解过。
项昌满怀惊喜与希冀,抬头四下张望,不住眼寻找着那个熟悉而娇美的身影。
“公子是在寻我吗?”一个略带矜持、语调温柔而清越、饱含深挚情感的声音自他身后突兀响起。
项昌猝然回身,向后一看,果真,这段时间夜深人静不时魂萦梦牵、让他深入其中难以自拔的倩影,俏生生站立他面前。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与上次相见一身华美盛装、充满高高在上的华贵逼人气息截然不同的是,而今青色布片包头,短衣窄袖,甚至外面还有罩了一层皮甲,显得朴素干练,英姿飒爽,更别有一股动人心弦的风采流露。
见项昌一脸意外,讶异的不住上下打量着她,伯阎禁不住紧张起来,不免后悔自己没有梳妆打扮一下,将自己这般“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心上人面前。
“我、我这就回家,洗漱后,换上原先服饰。”伯阎有些急了,忙不择口的忙不迭道,一边急急转身就要走。
项昌一把拉住她,瞬也不瞬定定看着她,缓缓摇头。
不得不说,伯阎真给了他一个惊喜。在与她尽享鱼水之欢的那几夜,挥汗如雨的肉搏之余,搂抱着她温软滑腻美的惊心动魄的娇躯,看着她美目满是柔情缱绻的崇拜,项昌不免也生出显摆之心,将自己在垓下军营的多番创新当作闲聊,一一对她显圣了一番。那想到聪明如她,暗暗都记在了心里,并且眼下有板有眼照本复制,给了他极大助力。
伯阎暗喜,从项昌眼神所流露出的炙热与惊喜,就知道自己这一步做对了,这一刻她硬撑着去威逼诸多贵族世家的当家大妇,做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这些事端所遭受的诸多辱骂与委屈,全都烟消云散。
“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项昌的询问,伯阎将经过简单述说一遍,轻声道:“好几次被她们骂的我都要顶不住了,差点放弃,然而想到你这段时间经受的一切,可以说日日游走在生死线上,我受的这点辱骂非难又算得了什么?就又咬牙撑了下来。”
项昌一愣,扶着她的双肩怔怔看了她半响,旋即狠狠抱在了怀里。这一刻伯阎在他心目中摆脱了一名寻常姬妾的身份,真正走进了他的心里。
“这些粮食还是一部分,后续还会源源不断运来。哼,江陵城内那儿粮食最多?不是在太平仓,恰恰就是这些贵族世家的仓储。”
听伯阎话语,项昌轻笑道:“你此番可算是将他们给彻底套牢了。”
不得不说,有了伯阎这番釜底抽薪的举止,不仅解决了项昌为之头疼的两大难题,更将江陵城内的贵族世家牢牢捆绑在了大楚这辆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