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健硕,肤色在阳光映照下,透着浅浅的小麦色;
清晨上岸后,他不知去了哪里洗漱,胡子刮过了,下巴没了胡茬,整个人浸在金光里,显得愈发高大硬朗
看他汗如雨下,关漓有些不忍,默默从暗舱里拿了斗笠,弯腰穿过乌篷,走到他面前。
沈冬七双颊被晒得暗红,见她靠近,脑海里忽而闪过昨夜的画面。
他不动声色避开她的目光,劲瘦的腰挺得越发笔直,望向远处,语气淡淡:
“谢了。”
他伸手欲要接。
斗笠却巧妙一拐,被关漓送上他头顶,轻声命令道:
“低头。”
沈冬七讶然,下意识听话俯首,视线落在她颈项处。
关漓替他略作调整,才松开手,退后两步,叮嘱他:
“日头太烈,到日中就停一停吧?你长得牛高马大的,要是中了暑气,栽进江里,我可没办法捞你上来。”
沈冬七唇缝间溢出闷闷一声“嗯”,偏开了头:
明明是好意关心的话,可听到耳里,怎么就多了几分刺耳呢?
关漓退后几步,坐回乌篷舱里,却没放下竹帘,好像有意在船尾陪他似的。
余光有意无意总瞥向关漓,沈冬七恢复了行船速度。
有了斗笠遮阴,他眼睛舒缓了许多,可耳根却迟迟没能褪去烈日暴晒后的燥热,隐隐烫着、热着
顺风,水流又急,乌篷船在江心轻便如箭。
水上的光阴难熬,关漓不是哄孩子,就是望着眩目的江面发愣,晌午只吃了些干粮垫肚子。
金乌坠进水里,换上新月。
夜里的乌鱼江,四处黑茫茫的,风呜呜吹着,宛如百鬼吹笛,有些瘆人
船舱里烛火如豆,幽幽在黢黑江面上铰出一小团明亮来。
沈冬七还在外面不知疲倦地撑船。
关漓忍不住探出头,劝道:
“今日已经赶了很久路了,你不累么,靠岸歇息吧?”
沈冬七低沉的话,伴着夜风灌入船舱里:
“附近一带闹过水匪,不能停,前面就是福县了,后半夜靠近那儿再停吧。”
“有水匪你还赶夜路?”
关漓愕然,顿时有些心惊,目光惶惶扫视江面。
夜是黑的,水也黢如墨汁,什么也瞧不见。
她忙小声问:“那我们需不需要把灯笼吹熄?”
沈冬七垂眸,匆匆朝她点了点下颚。
关漓忙把蜡烛和乌篷外的灯笼都灭了,安安静静窝回船舱里,搂紧孩子。
万万没想到,两人躲过了水匪,却没躲过难以预测的倾盆大雨!
风云突变,电闪雷鸣。
沈冬七浑身湿透,顶雨行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看不清
这样的情形,更不能轻易停船了。
“雨势太大了。”关漓躲在舱内,掀起竹帘一角,雨滴立即被风送到她脸颊上,打得生疼。
“雨势太大了,怎么办?”她冲沈冬七大声喊。
闪电划亮天空,沈冬七浑身衣衫湿黏黏贴着皮肉,忙对她挥手:
“躲回去!”
水流太急,更不能停船,贸然靠岸,万一遇上激流,连船带人都能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