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早就候在寿安宫的太医战战兢兢的为太上皇诊了脉,身体本就虚弱,又受了惊吓,太医开了温补镇惊的方子,嘱咐好生歇息方可。
众人扶着太上皇去卧房休息,今天的事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广德殿外,金吾卫统领陆川被人在宫殿旁边的夹道里发现,所幸他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性命之忧。
头上缠了白布,白布下渗出血丝,捂着闷痛的胸口看着站在对面的好友,金吾卫副统领靳安,怒斥道:“靳安,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居然敢逼宫,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靳安双目赤红,他当然知道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一个从小无人关心的庶子,生母早逝,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可是回到家里,那些人用一个孝字便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这件事他本来也不想做的,当那些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原本是拒绝的。
可是当他发现,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那些吸他的血还唾弃他的家人,与其这样,不如为自己搏一次,输了也不过是一起下地狱而已,怎么着他都不亏。
靳安大笑起来,笑到后来,声音里带了哭腔道:“抄家灭族不好吗?这样的家族本就不配活在世上,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他们许我的那些虚无缥缈的高官厚禄,我就是想拖着那群吸血鬼下地狱,要不然我又岂会留下你的性命。还有手下这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是我骗他们他们说大殿里有刺客,他们都是听我令行事,才进攻大殿的。”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靳安伸出粗糙的手抹了一把眼睛,接着说道:“陆统领,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好,从小到大,你是除了我母亲外唯一对我好的人,今天,是我靳安对不住你了,若有来世,我定加倍偿还。”
话一落地,靳安手中长刀便抹了脖子,一腔热血撒在新年的夜里,弥留一刻,他仿佛看到母亲端了饺子,娘俩一起在府中最破落的院子里分吃一盘素馅饺子。
饺子少盐缺油,娘俩却吃的开心,那是他跟母亲吃的最后一顿饭。
第二天一早,母亲被人发现死在家中的荷塘里。父亲祖母说她大过年的寻死晦气,命人将她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靳安从此后的日子过得不如一条狗,在他都记不清吃顿热乎的饱饭是什么滋味的时候遇到了陆川。
陆川对他的关心让他在府里得到了注意,他才有机会吃饱穿暖,读书习武。
长大后,他考过了武举,靠着陆川作保才加入了金吾卫,受过不知多少次伤,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年代,他始终逃脱不了家族的控制,一步步走上绝路。
陆川挥手命人将闹事的士兵押下,走到靳安面前,伸手抚上靳安未闭的双眼,想起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陆川去靳府做客,宴会无聊,他溜了出去,看到了在后厨泔水桶边捡吃食的靳安。
他以为靳安是偷跑进府的小叫花子,谁知一问之下,竟是府里的公子。
陆川惊讶于靳府庶子生活的这般艰难,有心帮一把,便将靳安带到宴会上,就坐在自己的旁边,给他夹菜倒水,还对靳安的父亲说他同靳安一见如故,希望可以跟靳安常来往。
从此靳安才过得像个人,他以为自己帮了他,带他进金吾卫,他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站起来,堂堂正正的做人,却没想到从始至终靳安都没逃脱靳家的控制,靳氏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