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过烟草,深吸口,李知抬眸眯着像在打量,近一分钟忽而一笑,“褚教授,这么巧?”
纪梵希的打火机塞李知手心,同她手心那一枚1元的塑料打火机形成鲜明的对比。
褚暨白温润的笑着,“喝酒还开车,伤着了没。”
她仰头吐烟,避开褚暨白指尖的触碰,“好巧,车祸都能撞上。”她吸的重,吐出的烟雾一股,“刚刚那些人,褚教授的人?”
“车队,保镖,出行规格这么高?”
她扬着嘴角,眼尾翘起,鸭舌帽罩头,长发散着,略微抬头的弧度,灯下能见到眼里那一抹清冷的娇艳。
“不好意思。”褚暨白轻笑。
“多少钱,陪你。”她歪头,趣味的看了眼凹进去的车身。
顺着她的目光,褚暨白也瞥了眼,“有保险。”
“唔。”磕了磕烟灰,李知看向褚暨白镜片后的那双眼,“我喝酒行车还出车祸,要报警抓我么。”
“小事,犯不着。”
“哈,褚教授好大度,车给撞成这样不要赔偿也不报警。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包容让我内心隐隐不安。”
丢了半截烟,落在雪地,当即湮灭。
“褚教授不会想要别的吧。”她吐出最后一口薄烟,笑容愈发肆意娇娆。
褚暨白不说话,温和从容且耐性的盯着李知,活像一位耐心极好的猎人恣意的在逗弄猎物。
“喝了很多?”他脱下外套,绅士又自然的动作把外套披在李知肩头。
清幽的果香,沁人心脾。
“真不用赔偿?”
“不用。”
李知取下肩头的外套,两指这么勾着,衣摆坠地沾了污脏的雪水,“原本,我还挺不满意不知哪位权贵出行那一副做派,保镖们手持电棍,浑身戒备,恨不得一棒子敲死我。”
“我下车,是想理论理论,也顺道见识一下权贵长什么样儿。”
外套挂在破损的跑车车头,扔的随意,她扯了扯鸭舌帽遮过眉眼,“褚教授对我哥哥有恩,这次我不计较。”
“但我这人心眼小,最喜欢算账。”
玲珑心思的褚暨白哪里能听不出话里的含义,“你现在是跟我两清是吗?”
李知再度抬眸,冷瑟冰凉,“够吗,褚教授。”
褚暨白不疾不徐的抵了下镜框,“宴沉跟你说了什么。”
“宴沉是哪位?”她装傻。
随即冷冷一笑。
“抱歉有点头晕,先走一步。”
“让司机送你。”
“不必。”
转身,李知又点了支烟,纪梵希的打火机放在红色跑车的车尾,慢悠悠去到路边。
几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驶来。
“你撞褚暨白?”开车的朋友好一晌才开口,口吻惊讶程度不小。
李知撑着车门手背抵着脸颊,“他欠我。”
“什么意思?”
风大,李知眯着眼,再次压了压鸭舌帽,“他在暗示我,引导我。”
朋友不懂,侧头看她眼。
“去医院?”
“不用,去人间月。”
没人留宿的人间月除了院里的灯带,黑漆漆的一片,没惊动罗姨安静进屋,手刚摸上玄关处的触屏就停下。
她眯了眯眼,摸出腰间的军刺,熟练的反握赤脚踩上地毯。
有烟味,不应该。
这房子是她的,除了她抽烟,就是宴沉,而宴沉在林宅……倏地,整栋院子亮如白昼。
黑色真皮沙发里,宴沉仰靠椅背,嘴里咬着烟没点,黑色衬衣快要融在那沙发里。
收起刀,李知环视圈,“你怎么来了,是林爷爷?”
“做什么去了。”
“办点事。”
“什么事。”
“讨债。”她说。
一声低笑,男人坐直,冷幽幽的眼神睇来,“制造车祸是讨债?”
“褚暨白玩儿我。”她直言不讳,从卫衣口袋里摸出塑料打火机,单腿半跪,低眉敛眸的给他点烟。
“我先入为主,以为褚暨白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恩怨,宴沉,不要把我扯进来。”
火苗湮灭,她抬眼,冷飕飕,“褚暨白的事我跟你道歉,但你烧工作室,对我咄咄相逼的行为,我揭不过。”
“是我想离开你,跟南信有什么关系,你搞连坐那一套!”
“你瞒我,吞下北城所有一切。”
“你大权在握,可以凌驾法律,道德之上,睥睨众生那么傲慢,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
宴沉狠狠吸了口烟,浓烈的白烟喷向李知。
“讨厌?”男人缓缓笑了声,精雕的手指轻挑的挑起下颚,“腰腰讨厌的,是你当年勾引我求来的。”
宴沉是懂怎么轻易把刀尖的尖锐部分戳到李知心间。
她僵了下,因为僵直着,没躲开男人轻挑的动作,眸色沉郁,“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讨厌自己。”
“比起你,更厌恶的是我自己。”
深深一眼后,李知起身去厨房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