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见他一脸坚定,不由皱起眉。
之前与宁枭几次碰面,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
真到了危难时刻,他却不曾掉链子。
他是真的不在乎这条命。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拿去。
太医取过白酒浸透纱布,在宁枭手腕处擦拭过。
在几人注视中,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手腕。
他不曾有一丝反应。
鲜血如一条涓涓细流淌出,汇入备好的针管之中……
一夜度日如年,秦烟时刻关注着两人情况。
等到太医忙活完,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床上,昭儿看起来终于不再病恹恹的。
大功告成,云知行喜上眉梢,将药方拿给静秋,并让她准备些进补的药膳来。
太医在一边收拾东西,嘱咐一些注意事项。
秦烟照看过昭儿,他脸上又恢复一些红润。
记念着昭儿伤势,宁枭亦是一夜未眠。
此刻他眼睛发红,下巴泛出胡茬。加上失了太多鲜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疲惫得厉害。
到底是因为救治昭儿才这般。
秦烟心下不忍,待太医离开后,她轻声说了句,“这件事,谢谢你。”
没料到她会道谢,他苦笑,“你不如什么都不说,我倒开心些。”
她这般见外,宛如提醒他,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秦烟明白他意思,解释道,“你原本不用这样的。”
“昭儿是我的孩子。”
他一字一顿,因为身体不适,声音沙哑低沉,“我错过这几年,早该还给他、也早该补偿你。”
“都过去了。”
“可在我心里,永远都过不去。”
他径直看向她,眼里的情深和痛苦,太过沉重。
秦烟敛下眸子,不欲再深究,“莫要再说。才出了这么多血,你且安心休息,什么也别想。”
她拿毛巾为他擦过额间虚汗,手忽然被握住。
宁枭止住她动作,面上深沉,“秦烟,我说的是事实,我欠你太多。”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错过便是错过,世间也没有后悔药,时光亦不能倒流。
两人间有片刻沉默。
他无时无刻不在愧疚,想要乞求她原谅。
可她说得没错,这几年她自己担下了所有事情。再说这些,已是无用。
他落寞垂下眼,陈述着事实,“你厌我之深、恨之切,我明白……
这次来京城,我也目睹了云知行对你很好。他爱你、宠你,陪着你和昭儿。
这些我虽承诺过,却没能做到……”
室内安静,他字字句句带着压抑,复深吸了口气,萎靡颓废,“……既然如此,我便不做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不会再打扰你们。”
他缓缓撒开手。
被他握过的地方带着冰凉,那是他急转直下的体温。
秦烟默然坐着,未曾移动。
宁枭艰难撑起身下床,经过她时,眼里痛苦不已。
“秦烟,对不起……这句话,我早该说的。”
身后脚步声沉重,每走一步似耗尽毕生力气。
不只是身体上的痛,心间苦楚同样让他难以坚持。
秦烟困难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那道失落的背影离开。
这么久以来,宁枭从未言过放弃。
她清楚地知道,当他走出这道门,便说明他真的断了种种心思。
非他自愿,而是她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似有什么在心间挠,她眸中挣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