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初的最初,两界不过只是小矛盾,并没有如今这般你死我活,互不相容的地步。
若是可以,岑景剑尊还是希望他们自己培养出一个魔尊,一个可以控制,亲近他们晴山大陆的魔尊。
借此,结束这延绵千万年的两界大战。
陈念现在境界不够,眼界也没有那么高。
并没有想到这里。
或许就连闻臻都没想到这一层。
可当岑景剑尊在魔界大门前看见闻臻之时,他便想到了这个可能。
这个结束两族累世仇恨的可能。
动手的修士不明白这话。
他脑子里只有他这些年死在镇魔渊的家人。
他们埋骨于此,死了都在守着晴山大陆,震慑魔族。
他是他们血脉的延伸,便也该继承他们的遗志,杀光魔族,护佑苍生。
他的想法没有错。
他只是一个缩影,无数修士的缩影。
他们并不是不知变通,并不是不知道和闻臻合作的好处。
可,他们世世代代死了多少人在镇魔渊。
他们的骨血里都流淌着对魔族的恨意。
要与魔族握手言和,那他们的祖祖辈辈算什么。
那这些为这片土地战死的先辈算什么。
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也无法否决自己先辈的决定。
他们只能撑着一口仇恨,一条路走到黑。
无穷无尽。
最终,动手的修士在岑景剑尊的呵斥中退下了。
可胸腔中始终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无法纾解。
他或许就是不相信,魔界和晴山大陆会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
闻臻要吞噬魔尊的修为,险之又险,几乎就是九死无生。
唯一的那一线生机,就是他龙傲天的气运。
陈念斩杀了几个别人的对手之后,风驰电掣般和窃兰秦炎几人一起御剑到了岑景剑尊身边。
秦炎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念要拉着自己来杀魔尊。
但陈念叫了,他便来。
问都不问。
陈念私底下问系统:“你说闻臻能成功吗?”
闻臻要是不成功,她可是要被契约反噬的,到时候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啧啧啧。
成本太高了,陈念难得紧张起来了。
系统嗤笑:“你还知道怕啊,我看你签的时候不是挺勇的吗,还加码?”
陈念缩了缩脖子,老实和系统认错:“我错了,我当时不是被那诱人的条件冲昏了头吗,话说,龙傲天光环这东西,靠谱的吧。”
系统
哼哼两下,也舍不得真的吓唬陈念,点点头,安慰道。
“放心吧,天道气运所钟,闻臻死不了,你们的谋算也不会落空。”
得了系统的话,陈念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神奇的安稳下来。
她再次看向魔尊和闻臻的交锋,居然生出了一声看好戏的心思。
父子相残,这不就是一出绝佳的大戏吗?
魔尊将死之际,仍不肯认自己输了,哪怕被岑景剑尊的剑钉在肩上也叫嚣着要杀了闻臻这个弑父的逆子。
闻臻提着剑,毫不犹豫的将剑刺入魔尊的心口。
刹时,闻臻以剑为引,肆无忌惮的吸纳魔尊的修为。
不属于自己的魔气在体内胡乱冲撞,让闻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额上那对漆黑狰狞的魔角长了出来,脸上的魔纹也攀上了眼尾。
魔尊的血溅到了闻臻脸上,将那张雪白的芙蓉面都映的妖冶可怖。
像是又一尊即将诞生的魔神。
闻臻凝视魔尊不敢仇恨的双眸,痴痴的笑了。
“我的好父亲,弑父这两个字,你不配,你从未做过我一天的父亲,你是地狱里的恶鬼,自己逃不出去,便将我母亲也拽下来,你用我来牵制我的母亲,发觉我牵制不了我母亲了,你居然废了她的修为,折了她的双翅,就为了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你说你爱我母亲,可你瞧瞧,你的爱,多么恶心肮脏,还廉价,谁都可以给,谁都是你爱的女人。”
魔尊心口被剑刺破,感知者生命力的流逝,声音都变得无力起来。
可他盯着闻臻,还是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我的血脉,留着和我一样肮脏的血,你迟早会变得和我一样,成为一个被权利和修为驱使的疯子。”
“我等着你,等着你死的那一天,一定比我还惨。”
天上雷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声势盛大。
魔尊望着呢黑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哦,对了,我险些忘了,你也是有重视之人的。”
闻臻脸色一变,眼神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在一边揣着手看戏的陈念。
魔尊就是抓住了这一瞬间,神魂出窍。
渡劫期修士的神魂力量不容小觑,同等级修士都要堤防这一手偷袭。
何况是毫无防备的陈念。
陈念的神魂猝不及防被魔尊的神魂入侵。
一瞬间,天昏地暗。
陈念无力
的从山岚剑上跌落。
窃兰满脸惊慌的抱住了昏迷过去的陈念,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可无论他如何驱动道侣契都没能将陈念唤醒。
所有人围了过来。
无数人,或熟悉,或陌生的,都在呼喊着陈念的名字。
有丹修从战场后方挤了出来,探出灵气查看陈念灵识。
却发现,陈念灵识灰蒙蒙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掩了一般。
而倒在窃兰怀里的陈念,惨白着一张脸,唇瓣都白到透明,除却眉心那一点依旧殷红的朱砂,像是再没半点血色生气。
闻臻回首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也是这样倒在地上,倒在他面前。
这之后,再没有人关心他身上的伤疼不疼,再没有人在乎他的饭食合不合胃口。
一瞬间,无边的恐惧几乎淹没了闻臻的意识,他身上魔气暴涨。
刚才他本就吸收了无数魔尊的修为,短时间内填补了大乘道渡劫的空缺。
这一刹那,更是直接突破了渡劫期的那道坎。
天雷顿时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