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怒火渐渐平息的徐四爷,复又暴躁起来,他一手指着女儿,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氏忙安抚似的劝导:‘女儿还小,女儿还小。’
徐芳见父亲发怒,刚被激起的愤恨又偃旗息鼓,她唯唯诺诺嘟嘟哝着嘴:‘本来就是嘛!’
那这就是冤枉徐婉了,她今日如此隆重的打扮,为的是在气势上给徐四爷和马氏压迫,徐芳还轮不到她用心对付。
不过她不打算解释,顺着马氏说:‘芳姐儿的确还小,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她单纯天真,所以才会被沈澈的虚情假意所迷惑。’
三公子才不是虚情假意呢,徐芳刚想反驳徐婉,却被马氏瞪了一眼,她便只好压着火气,自己在一边自顾自的生气。
马氏心里对徐婉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接受徐婉的好意,安抚丈夫:‘你看婉儿都说咱们女儿只是太单纯,你就别在和女儿计较了,回头我会教导她的。’
徐四爷心里明白,就是马氏给女儿灌输要高嫁的想法,所以才让女儿好高骛远,不过看婉儿在此,他暂且给她留些颜面。
徐婉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道:‘四婶猜,我是怎么知道芳姐儿的玉簪是沈澈送的。’
马氏心里腹诽,还不是傻女儿太高调露了马脚。
徐婉并不需要马氏回答,她道:‘是因为我在王府正月的宴请上看到容华县主发髻上插了一支与芳姐儿头上材质、品相、雕刻风格几乎一致的玉簪,不过与芳姐儿的桃花簪尾不同,容华县主的是云凤纹,所以我怀疑两根玉簪同出一人之手。’
马氏神色渐渐凝重。
徐婉一边说,一边将信封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是几张图纸,她起身走到徐四爷和马氏面前,将图纸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继续说道:‘因为芳姐儿的婢女曾说过这支玉簪是金凤楼送来,我去金凤楼调查,找到雕刻此簪的杜师傅,这是杜师傅提供的图纸。’徐婉说了谎,沈澈非常谨慎,每一次都把图纸收回,根本没有留图纸给杜师傅,她拿出来的这三张,是她画的,是她根据梦里对沈澈作画风格的了解所临摹的。
虽然图纸不是沈澈所画,但三支玉簪皆是由他沈澈设计,也皆是由他送出,徐婉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马氏拿起图纸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张桃花尾,一张云凤纹尾,一张玉兰花尾,又与桌上断成两节的桃花玉簪做对比,的确是出自同一人手,并且簪尾风格一致。
马氏沉声问徐婉:‘你到底想说什么?’
‘四婶还不明白么,沈澈喜欢的女子不是芳姐儿,或许应该说,是不止芳姐儿。’徐婉施施然的坐回去,她悠然的端了茶盏。
徐芳大叫:‘不可能,三公子…’
‘你给我闭嘴。’’马氏厉声打断女儿的话,她紧盯着徐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婉又道:‘容华县主背后代表的是靖北王的势力,比起我们徐家,那可是天壤之别。’
‘哦,对了,还有一张图纸是玉兰花玉簪,你们猜,这支玉簪,沈澈送给谁了?’徐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里却一片寒光:‘汉王府章侧妃有一位侄女,她父亲是京城三品大员,章姑娘从小住在汉王府,与沈澈青梅竹马,那支玉兰花玉簪想必就在她手里了。’
徐婉自嘲的笑了笑:‘刚才侄女发问,若是做父母的要给孩子娶妻,是想娶怎样一个女子?想必四婶心里有所决断,沈澈母亲何夫人出身商户,她是想让儿子娶容华县主或章姑娘呢,还是娶我徐家女呢?’
徐婉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而作为沈澈本人,我想,我和芳姐儿都不是他想要娶的妻子,一个是有权势的县主,一个是有情意的表妹,咱们徐家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银子了,所以他找上了芳姐儿,进而找上四房,与四房合作粮食生意。’
‘唉!’徐婉叹了口气,看着马氏道:‘沈澈在这个时候找上四婶,我想,一方面是沈澈觉得芳姐儿一颗芳心已经被他俘获,就算四婶会有所犹豫,也有芳姐儿从旁由说。另一方面嘛,那就是我父亲,徐家的家主受伤被掳。’
马氏有些尴尬的避开徐婉的视线,徐婉却不想给她留面子,故做好奇状:‘沈澈会怎么和四婶说呢?让婉儿来猜猜,看猜得对不对。’说话间,眼底已闪过一丝冷意:‘他一定是说我父亲是受伤被掳,能不能拖到派人营救都还难说,就算最后侥幸救回来,大房肯定也要花一笔不菲的银子,由此大房一定会伤其根基。然而因为竹盐被劫,汉王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会对父亲失望。因此,大房的没落就成定局。这个时候,若是四房与他联手,抓住机会,得到汉王的认可,那四房想要一跃成为徐家新一任家主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沈澈在同汉王表示,他中意的女子是芳姐儿,那么徐家与汉王府的婚约,到时候就可以由大房换成四房了。 ’
随着徐婉的话落,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马氏脸色露出惊骇的神情,徐芳也呆若木鸡的望着徐婉,显然徐婉的猜测没有出错。
沈澈的确是以扶持四房超越大房并迎娶徐芳为诱饵,说服了马氏与他合作。
纵然妻子有想把女儿高嫁的心思,甚至放任女儿偷偷与外男接触,徐四爷也没有想到要如何与马氏计较,可是若是马氏想要背刺大房,不知天高地厚想做徐家家主,那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徐四爷的脸像是被泼了不同色彩的油漆,一会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大哥对自己这么好,自己的妻女却在他遇险的时候不但不想办法搭救,反而落井下石,想将其踩入谷底,自己翻身登上山顶。
有这样的妻女,他羞愧啊!他对不起大哥啊!
徐四爷脸色铁青的瞪着马氏,眼神如利剑般寒气逼人。
马氏头皮发麻,却不敢狡辩,她知道,若不是有外人在,丈夫一定要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