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小妇垂下了长睫毛,一副懒得去听的不耐模样,瓷白的脸儿无甚表情,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了。
陆钧山呼吸有些急促,有些紧张,又忍不住多想了一番……瞧这小妇般不高兴的模样,像是饮醋百坛酸得发恼了,但是这冷心小妇还会因为他饮醋吗?
……都这般了,定是在为他拈酸!陆钧山不管别的,就信眼前瞧到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起来,盯着她看了会儿,见这小妇始终冷冷淡淡,又忍不住要去招惹一下,想看她更多拌了酸的神色,试探着道:“我与元娘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穿开裆裤时便认识了的交情。”
云湘能想象到那般场景,表兄表妹便是这般,古代近亲成婚那都是从小就培养的情分,郎情妾意这么十几年过来,自是心心相印,情意绵绵。
她有些不想听,打断了陆钧山的的话,“大爷这些话就不必与我说了。”
说罢,她抬手去拍他拉住她的手,手上用了点力道。
但陆钧山反而将她的手腕握紧了,他另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下,掩饰住快压不住的笑意,只顾得上心中那如饮琼浆玉露般的欢畅,道:“元娘性子刚烈泼辣,从小男子一般长大,当时听闻要与元娘成亲,心情有些奇妙,总觉得不大妥当,和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般的妹妹以后要睡一张床了,很是别扭,闹了那么几场,比如定亲后偷偷去寻了她,要她赶紧找机会退了亲之类,被家中长辈知晓却好一顿笑,说爷那般迫不及待真是恨不得早早娶了元娘啊!”
云湘不知陆钧山拉着她详细说这些做什么,郑家元娘如何与她也无甚关系,她皱紧了眉,只当这人那喜好东拉西扯的毛病又犯了。
陆钧山敏锐地瞧出这小妇心里的烦躁,顿了顿,继续道:“爷与元娘确实有几分感情,当初她刚烈自裁,爷伤心气愤,竟是连她也护不住,很是颓然一阵。”
按理这小妇既是拈酸饮醋了,身为男儿该是顺着她爱听的多哄几句,诸如他对元娘毫无感情之类,可如今翻过年他已是二十有七,寻常人这个年纪孩子都会吟诗了,让他撒谎对这元妻毫无情意,倒显得虚假了。
这会儿陆钧山正色了几分,不愿在此事上黏糊撒谎。
即便在现代,这般年纪的男人也不会毫无感情经历,没谈过也心里总有那么个倩影存在,更遑论古代?
陆钧山与郑元娘之间曾有情,再寻常不过了。
她先前嫌这男人,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那风流做派,后院女子多,且在外听闻还常去花楼妓馆的原因。
云湘这会儿心情烦躁,不想再听,又想想那个年轻就因为父兄因为战事无辜丢了命的女孩子很是可怜,心情平和了许多,也没做声,不知该说什么了。
陆钧山见她沉默,心里因她饮醋而欢欣的情绪也平和了下来,他揉捏着这小妇如今嫩滑了许多的柔夷,也沉默了会儿,道:“再之后,爷确实放纵了许多,一来外祖家巨变,心中愤然,觉得天道不公,朝堂多险恶,为外祖一家冤屈愤懑,心绪不得发泄,茫然昏昏,便沉醉了一番纸醉金迷。二来便是想以此迷惑了敌首,叫人放松了警惕,爷虽是陆家男儿,却曾是外祖培养的郑家军中健将,很是让人暗恨,故此便应了这浪荡名声。”
以陆钧山的性格,最是不愿说这些,做了便是做了,无须多言解释,但此刻却忽然想剖心给这小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