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林堪堪停住脚步,心道若是以往,大爷哪里有这样说出的话转眼当屁话般就反悔了的?
他们大爷向来是硬气得很,那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这般想着,成林忽然觉得手里的木雕有些沉甸甸的,驷马难追那或许是有八马追着吧!
陆钧山自然不知成林那木讷的面皮下有如此活络的心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包袱后,冷着脸接过解开,那盒叫人特制的刻刀被他随意放在榻上,却是拿起了那木雕。
昨夜里他饮了酒,天色又昏暗,那灯笼的光莹莹润润瞧不清楚,依稀记得那丫鬟手艺精巧,将他雕得活灵活现。
今日拿在手里一看,眯了眯眼,触之光滑,表面打磨光滑,五官精巧栩栩如生,再看那发丝,竟也是根根分明,将他一头浓密华美的发雕琢惊喜,更不提玉带束劲腰了,那衣袍仿佛随风飘曳,丝缎质感竟也是体现一二,他一双长腿被裹在衣袍下却仿佛也能领略袍下英伟之姿。
陆钧山拿着把玩两下,心下有几分欢喜,但面上却是冷笑一声,道:“长了一双瞎眼,倒是配了一双精巧的手。”
成林站在旁边,刚才趁着大爷摩挲掌心木雕时也偷瞄了好几眼,对大爷这评价前半句先不予置评,后半句却是实实在在的赞同。
那木雕可是将大爷俊美风流又霸道强势的劲儿雕琢得惟妙惟肖啊!
成林揣摩着大爷的心思,少不得替云湘美言几句,道:“戚姑娘果真是好手艺,果然是极擅木雕呢!”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又戳到陆钧山的肺了,他忽然又冷哼了一声,往榻上枕上一靠,眯着眼摩挲着那木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冷峻着张脸问成林:“若一个女子瞧不上清泽,你以为是为何?”
这问题好生熟悉,隐约不久前大爷就问过自己。
不过那次大爷显然是不指望他回答什么的,可这次不一样。
成林偷瞄了一眼陆钧山冷峻的凤眼,寒霜分明的脸庞,自觉这次大爷是指望他说出点什么了,且把这话自动在脑中转换成“那不知好歹的戚云湘竟瞧不上清泽,究竟是哪般道理?”
他斟酌一番,小心翼翼道:“许是觉得二爷性子太过温吞,对谁都一样温柔有礼,她不喜二爷那样的男子。”
这话着实有些强词夺理了,二爷在扬州城是出了名的端雅公子,当初没娶妻时,想和二爷结亲的女子能从运河东排到运河西。
陆钧山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冷冷看了一眼成林,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满足他旺盛且盛怒的好奇心。
成林心中苦闷,他一个小厮哪能理解女子心思?
想了半天,他寻不到二爷不妥之处,沉吟再三,道:“也许是那女子心中早已有了旁人,容不得二爷再挤进去。”
陆钧山眯了眼,对这话显然是觉得有几分道理,隐约想起来过第一回见这丫鬟哭时,她便理直气壮地说过她心有所属。
但他又冷笑一声,“扬州城里比得上清泽的又有谁,莫不是有比清泽还风采迷人的?”
不过是扯谎堵人嘴的话而已。
成林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似是领悟了大爷的这一番问话,立马就说:“自然只有大爷比得上了,大爷是扬州城第一美男子,俊美风流,无人可比!”
这话却是捅了马蜂窝般,陆钧山脸色更难看了,只捏着手里木雕,冷哼一声,忽然莫名说了句:“不过是个丫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