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因为伤人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在第四医院不胫而走。
肖菲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惊慌失措。她身边一个家人都没有,她能想到求助的人就是朱槿护士长。
“你说什么?文轩伤人?”朱槿一听肖菲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相信。
在朱槿印象中,文轩没有不良嗜好,内心有些孤傲,社会交往纯净。
虽然这次因为医用耗材的事情导致了严重后果,朱槿对文轩有点失望。
但是,朱槿对文轩的评价没变,这个年轻人本质上是不错的。
“这怎么可能呢?刚才他还来找过我!”朱槿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
的确,朱槿刚和文轩分开不长时间。文轩从来不找她办事,自从“手套事件”发生以后,文轩似乎还刻意在躲避朱槿。
这次,他却说找朱槿帮忙,是想让朱槿安排董大妈遗体的事情。其实,这也正是朱槿的头痛的事情。家属给的电话都是错误的,要不是有文轩帮着联系,还找不到他们呢。
朱槿和文轩前后脚分开,不想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护士长,我家里人都不在北宁,我怎么办啊?”肖菲都要哭出来了。
“别急,文轩现在在哪里?”
“警察给我打电话,他在下关派出所里呢。”
“走,我们去看看!”
朱槿把工作交代给张雯,就匆匆带上肖菲往派出所赶。
阿旺正好来接谢彩下班,他一听说文轩出了事情,一下就露出得意的神情。
“活该!这个坏人就是要抓起来!你看,我没有告错人吧?”阿旺对谢彩说。
“你胡说什么啊!文轩不是坏人!”谢彩表情严肃地回答。
“你居然帮害你的人说话?警察不会乱抓人吧?”阿旺一脸不解地说。
“事情都没有搞清楚,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谢彩说。
“我不明白,你现在怎么是非不分了?”阿旺问。
“我看你才是非不分呢!搞得你好像道德高尚似的。”谢彩说。
阿旺听了也不高兴了。他说,我今天特意早点下班,就为了来接你。你不感谢我,还帮那个文轩说话。我是你什么人,文轩又是你什么人?你不仅是非不分,你还远近亲疏不分。
谢彩说,谢谢你啊,你这么关心我,大老远还来接我。我分得清清楚楚的,文轩是肖菲的男朋友。
阿旺说,那我呢?
谢彩说,你不是人。
阿旺说,谢彩你的脾气太古怪了,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了。你走不走?
谢彩回道:你自己走吧。
阿旺问,那我不是白跑一趟了?
谢彩说,我要等护士长和肖菲她们回来,听听文轩究竟出了什么事。
阿旺说,你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别人的事你倒挺上心!
谢彩瞪着阿旺说,因为你这个人没有心。
文轩妈的心里难受得什么似的。
她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突然接到柳晓依的电话。
“肖菲妈,你这么晚还打电话?”文轩妈很吃惊。
“有没有吵你睡觉?我也是没办法。刚才一直没有时间给你打。”柳晓依说。
“不要紧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有什么事情吗?”文轩妈问。
“我想求你一件事。”柳晓依说。
文轩妈万万没有想到,柳晓依那么高傲的人,居然要求自己办事。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柳晓依让她快点赶到北宁市。
“出了什么事?”
柳晓依只是简单地说,她和老肖都在外地,一下子回不去。她让文轩妈去看看肖菲和文轩。
“为什么要去看肖菲,她怎么了?”
文轩妈的提问,柳晓依似乎都回答不上来。可是文轩妈觉得她的问题都是很平常的,柳晓依好像有很多秘密心事一样。
“你是肖菲的妈妈,你们现在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肖菲?大冬天的,你们为什么突然想出去旅游了?既然心里记挂着肖菲,你们转一圈就好回家去了呀?为什么要让我去看肖菲?”
柳晓依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答,最后被文轩妈问急了,还凶巴巴地说,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我给你转点钱过去,快去买车票!后面万一要用到钱的地方,你再和我说!
文轩妈本来就不理解柳晓依的心情,一听说要给她钱,语气还那么凶,她心里就很不高兴了。
文轩妈说,你谈钱干什么?你是嫌弃我们农村人穷吗?知道你去过外国,你赚了钱,我们文轩做事业也靠你多帮忙,我们是高攀你了。
柳晓依说,你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好不好?我说要用钱,肯定有我的道理。你自尊心那么强干什么?论钱,你是没有我多啊。现在办事,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多的话我就不讲了,以后你就明白了。你记住,现在我需要你帮助我!
柳晓依把电话挂断了。
“这哪是让我帮忙,这是给我下命令!”
文轩妈愣愣地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但是,她觉得柳晓依这么讲,一定有原因。她不知道肖菲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这样一想,文轩妈的瞌睡一点都没有了。她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从箱子里翻找衣服。要多带一些衣服,穿厚一点。
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火塘,冬天只要升起火堆,屋子里马上就暖暖的。北宁的冬天太冷,不开空调的话,屋里简直像冰窟窿。
“天一亮就去火车站买票。”文轩妈这样想。
文轩妈把手机从枕头边拿过来,想给肖菲和文轩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一想,还是不要提前说,要说了,好像还要他们到火车站来接她似的。她去过一趟北宁,已经知道了路线了,不要麻烦孩子们了。
肖菲和护士长去了派出所。
那时候,文轩正在一间问询室里接受警察的询问。接待肖菲和护士长的是一位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女警察。
女警察说,文轩拿了水果刀捅伤了人,现在那个人已经被送到医院去治疗。她也不清楚那个人的伤情情况。
肖菲问,文轩这样属于犯罪吗?
女警察说,都拿刀了,还不算犯罪?你还有没有一点法制观念?
朱槿问,为了什么事情捅人,捅了什么人?
女警察说,你们没看到吗,嫌疑人正在接受问询呢,不调查清楚,不能乱说。这是纪律。
朱槿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文轩?
女警察说,按照程序走,会通知你们的。
肖菲追问,文轩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女警察说,你开什么玩笑,派出所不是宾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犯罪事实,一定要调查清楚。
肖菲一生气,就和女警察怼了起来。
“文轩不是罪犯,他不可能犯罪!”
“我没有说他就是罪犯啊。这不是在调查吗?”
“调查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
“那文轩今天晚上住哪里啊?”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那个受害人在什么地方?我们能去看看吗?”朱槿插话说。
“不行,已经涉及到刑事,你们不能直接去见当事人。”女警察说。
“文轩是被冤枉的,你们能不能快点调查?”肖菲控制不住地问。
“请你相信,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女警察这样说。
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肖菲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因为心情太低落,她的牙齿都上下在打颤。如果不咬紧牙关,她似乎能听到上下排牙齿互相在磕碰。
朱槿把自己的厚围巾解下来,给肖菲围上。然后拉过肖菲的手,给她暖手。肖菲看着朱槿,心想,幸亏还有护士长。这都是妈妈对女儿做的动作啊。可是,她的妈妈在哪里呢?
“回医院吧。”朱槿说。
“我想回家。”肖菲说。
“家里没有人,太冷清了。”朱槿说。
此时的文轩已经配合警察,做好了事情经过的笔录。
“我可以走了吗?”文轩问警察。
“走不了!”警察回答。
“那我去哪里?”文轩再问。
“看守所!”警察公事公办。
文轩的心一沉,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原来以为配合警方把事情讲清楚就可以回去。看来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有警察来把文轩带到警车上去,文轩不想上车,那警察用力把文轩推了上去。
“我没想要捅他!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那个司机从后面打我,我才扑到阿四身上去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警车的门重重地关上了。文轩的叫喊声立刻被警车的发动声盖住了。
此刻,文轩已经置身于看守所里一间狭小的监室里。那里的人都坐在地铺上,木然地看着文轩。
“怎么进来的?”有人问了一句。
文轩看着那些长相和表情奇怪的人,心里也在揣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也许他们是流氓地痞,也许是小偷小摸,也许是打架斗殴,也许是赌博吸毒。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和这些人混到了一起。这些都是他以前严重鄙夷的人,现在却用审视的目光在看着他。
监室里很冷,此刻文轩身上很冷,心里更冷。
肖菲已经回到了医院的宿舍里。医院有供暖,屋子里暖融融的,完全把严冬的凌冽挡在了门外。可是,肖菲的牙齿还是紧紧地咬着。
红丝带志愿者的小伙伴们都来看肖菲了。肖菲不知道这是不是护士长的安排,或者是因为第四医院已经把文轩的事情又传了个遍。
强烈的自尊心让肖菲第一次感到这些小伙伴的到来是一种打扰,可是她又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不要任何人来陪,她只要文轩没事,只要文轩一个人就可以。
田田、马左右在轮流劝着肖菲要放宽心,说不要怕,有红丝带给你撑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