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慎动作微顿：“六岁的小娃娃，他够得着案牍上的奏折？”

李池淳一脸老谋深算，奸笑道：“够不着，你能够着不就行了？”

“儿戏。”曲慎摇摇头，不甚赞同。

“哼！”李池淳猛地站起身，一甩衣袖：

“你成为摄政王，等根基稳固后，云国迟早是囊中之物……到那时，一个傀儡皇帝随时能舍弃，难道还有比这更稳妥的法子？”

“老师莫不是忘了我们的初衷？”

曲慎端坐着，仰头望着李池淳，处在劣势，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压制。

他一字一顿：“我之所求，不过是本固邦宁，百姓安居乐业，现如今朝堂内部动乱，外敌又虎视眈眈，老师怎能只顾眼前池鱼，而不顾黎民百姓？”

李池淳眼里的狂热渐渐褪去，审视曲慎半晌，哼笑：“那你的意思，把江山社稷交到一个稚儿手里，便是顾黎民百姓了？”

曲慎缓缓摇头：“起码现在夺位不行，边境蛮夷肆虐，父王年事已高，独自坚守苦寒之地早已是强弩之末，我只能选择回去。”

李池淳怒而拍桌：“朝廷那么多武将，养着都是吃白饭不成，哪用你去守边疆！随便派个人……”

“派谁？”曲慎眼神直视着他，声调上扬：“现如今有谁能胜任？”

李池淳一噎，一时半会儿竟是哑口无言，半晌，他叹了口气。

君王昏庸，朝臣腐败，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难堪大任。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曲慎默然片刻，“老师可知何为百晓阁？”

李池淳没搞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摇摇头：“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是十五年前民间义士自行组织……怎么了？”

曲慎从胸口取出一封信，递给李池淳：“老师看了便知道。”

片刻后，李池淳脸色铁青放下信笺：“百晓阁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计划？”

篡位夺权一事一旦提前败露，这个节骨眼上只会被诸侯群起而攻之，胜算只有不到三成。

曲慎微微摇头，“我们在明，对方在暗，追查只能暂且放置，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信中举例虽是一些捕风捉影，但对方既然知道我们的计划，想必有其他确凿证据……这也是我放弃多年来谋划的第二个原因。”

“如今形势严峻，朝堂内的事只能交由老师去做，百晓阁一事也烦请老师暗中多费心。”

李池淳虽然也有自己的野心，但更多是为黎民百姓考虑，边境的情况的确不容掉以轻心，可别到时候窃国不成，白白便宜了他人。

想通后，李池淳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京都不用担忧，你把麒州守好便是。”

曲慎颔首：“自然，也请老师保重。”

一刻钟后，书柜徐徐转动，室内重新归于静谧。

*

三日后，大军开拔。

浩浩荡荡的大军不走朱雀大街离京，却偏偏选择绕路走玄武大街。

公主府大门被扣响，开门的管家看清外面情形，顿时腿就一软。

他还以为五公主犯了什么大事，要被抄家了。

云端月被下人匆匆忙忙请出来，看到的就是严阵以待的军队。

一身戎装的曲慎褪去文气，眉目凌厉恍若变了一个人，却在看到她时，神情瞬间软和下来，似乎还是那个温润公子。

“此番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能否给请殿下给我一个信物留作念想。”

什么人才会需要念想，那当然是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