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栩绝食四五天,全靠营养液吊着,沈沛安推门而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来他消瘦了许多。
沈沛安走近的时候,任栩坐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神色极其疲惫,但他知道,对方实际并没有睡着。
“咚。”
沈沛安不重不轻地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任栩缓缓睁开了眼睛。
“孟阿姨让我端进来的,”他暼了一眼餐盘里的营养餐,语气直白:“但我不是来劝你吃饭的。”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放低了姿态,那就意味着正中任栩下怀。
任栩的目光机械似地转向他,嘴唇因长期缺水变得干裂不已,出口的声音嘶哑低沉:“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那样的话,我就间接成了杀人凶手了。”沈沛安话锋一转:“再说,不是你说要见我吗?”
“我是想见你,我醒来第一眼想见的就是你,我甚至还在担心,你右手错位的关节有没有好……”任栩心痛地质问他:“但你是怎么做的?!你还换了电话号码,连一通电话都不愿意接。”
“我不是让人转告过你了吗?”沈沛安反问:“我说了,等你能下床走路的时候,我会来见你的。”
“我原本是想让你花一个月时间冷静冷静的,我也冷静冷静,然后我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一谈。”
“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连这点耐性都没有,才半个月,就闹成了这样,还闹得身边每一个人都不得安宁。”
任栩瞪大了眼睛:“你在指责我?”
他拼了命护下的人,做梦都想见的人,却在好不容易见到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他的行为进行指责?
“是。”沈沛安点点头:“我是没有资格指责你,但这一系列的事因你而起,我必须要说——”
他顿了顿,攥紧了拳头,极力压制胸腔里的怒意:“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很幼稚吗?”
“你绝食了好几天,闹着不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为旁人想过?”
“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以为你威胁的是谁,是我吗?”
“——你威胁的是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你看不出你妈妈和奶奶有多着急吗?”
沈沛安自己早就没有亲人在世了,所以他很羡慕任栩有个美满的家庭,任栩的家人都很关心他,但任栩却不懂珍惜,反而枉顾了家人的在意,不惜以极端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沈沛安不能理解——他完全不能理解任栩做事的思维。
仿佛在任栩眼中,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显得微不足道。
任栩垂下眼眸,心如死灰:“既然你没有被我威胁到,那你大可以继续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沈沛安几不可闻地摇摇头:“我还欠你一条命,你死了,我拿什么还呢?”
“我自愿的,不要你还。”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任栩这句话的真心实意:“就算让我再选一千次,我也还是会选择保护你。”
“谢谢。”沈沛安原本早就该给救命恩人道谢的,这一声谢意来得有些迟了。
任栩沉默良久,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沈沛安的瞳孔深处,日夜以来的惶恐不安一下子达到了极点,颤声问:“你得偿所愿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