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冷着脸:“说什么傻话。”
“没有说傻话,”沈沛安摇摇头:“我是认真的,遗嘱也是必要的。”
宋方坪岔开话题:“你病这么严重,不告诉你爸吗?”
“不告诉。”沈沛安眼底浮起一抹落寞的神色,苦笑道:“我跟他不是一个姓,他现在儿女双全,早就忘了我这个异姓的大儿子了。”
他爸给他找了一个后妈,在他十岁的时候给他生了一对弟弟妹妹,自此他爸眼里就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任……”宋方坪试探着问:“你也不告诉任栩吗?”
沈沛安继续摇摇头:“任栩不在乎我。”
我是死是活,任栩都不在乎。
陆柏很担忧地注视着他。
沈沛安摊开素白的掌心,声音很低:“你们放心吧,我确实是死掉都没办法不爱任栩,但除了爱他,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做有关他的任何事了。”
宋方坪提醒:“任栩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
“那是公司和他的事。”沈沛安说:“等会儿我会拟一份文件,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雨瑞的总裁了。”
陆柏还想劝劝:“沛安……”
“以后公司就交给你们了。”沈沛安一脸淡然:“我死后,股份和其他遗产也是你们的,你们平分吧,但也不是完全给你们呦,是我这个小爹地留给我的干儿子们和干女儿的……”
“别说了。”宋方坪打断他:“你不会死的,我们会帮你找骨髓配型,你一定可以可以活下来的……”
“为什么要活下来?”沈沛安歪着头,很茫然地看着他,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抗拒般地小声说:“我不想活下来……”
阳阳走了,安安也走了,他为什么要活下来,他不应该活下来。
陆柏和宋方坪都沉默了。
他们忘了,沈沛安还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已经没有求生欲了。
就在病房静得恍若一摊死水之时,沈沛安的手机响了。
——是任栩发来的语音。
语音只有八秒,沈沛安下意识地点开了听筒。
【我回北京了,今天晚上,我陪你过生日】
宋方坪差点当场踹了桌子:“他还有脸给你发消息,说要陪你过生日,你变成这样,还不是他害的——!!!”
沈沛安怔愣地看着手机,任栩回北京了,还说要陪他过生日……
他不受控制地猜想,任栩是因为他的生日才回北京的吗?
眼泪无声落下。
许久之后,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笑不可笑,听到这条语音,我居然还有些暗自欣喜。”
欣喜任栩还记得他的生日,还愿意陪他过生日……
下一秒,在陆柏和宋方坪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起手,重重地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沛安——!!!”
“柏哥,方坪……”他眼角流着泪,唇角流着血,沙哑的声音承载难以描述的痛苦:“你们说,为什么我都要死了,还会这么犯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