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出高价的冤大头也是他。
房间里的陈设仍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所有的物件都没有挪动过分毫,纤尘不染。
甚至连她拼到一半的绝版拼图,都还摆在茶几上。
没有落灰,但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陈旧褪色。
江染又好笑又心痛。
顾砚肯定经常抽时间来打扫屋子,西装革履冷着脸搞卫生,把拼图和桌垫一片片拎起来擦擦干净,再摆回她拼到的程度。
江染迫不及待地跟着定位往里走。
从脑子里发光蓝点的位置看,顾砚在她的卧室。
但一推门,床上并没有人。
江染压下疑惑往里走。
一转头,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衣柜的门半掩着。
门里,顾砚白着脸仰颈靠着柜壁,眉间紧皱,眼睫不时轻颤,睡得并不安稳。
他神色疲惫,瘦削的手臂垂落在屈起的膝前,另一只手虚掩着胃腹,长腿无处安放,交叠着蜷进柜中。
衣柜里只留了两三件衣物,才勉强挤出能够容下一个成年男人的空间。
江染呆呆盯着看,嗓子里像是堵了东西,又像是尝了蛇胆。
她想起医院里顾砚抱着围巾才安心入睡,当时她不过离开片刻。
可这里的她已经离开好多年。
顾砚无法入睡,只能逃到遗留她气息的地方寻求一丝安慰。
甚至要藏进衣柜,才能勉强睡着,在梦中也无法抹去眉间皱褶。
更令她揪心的是,顾砚这么恐惧幽闭的环境,现在却走投无路,把自己塞进狭小的衣柜。
他第一次把自己关进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多难熬。
不知道试过多少次,现在留的这点缝隙,居然已经足够他喘息。
江染低低吐了口气,放轻脚步朝他走过去。
顾砚好像察觉到什么。
他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朝她看来。
他似乎介于半梦半醒之间,怔怔望住站在半米外的江染,过了许久才渐渐清醒过来,眸中眷恋潮水般退去。
!!别急着退啊!
江染围巾裹脖子,无所畏惧扑过去:“顾砚!你能认出我的对不对?”
“机器模仿我的脸,模仿不出我的颠!顾总,你偷偷看我好久,肯定能看透我的灵魂。”她捧住男人瘦到微微凹陷的脸颊,“快点看,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顾砚眸色黑沉深邃,看不清情绪,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他胸口震荡到失语,心跳越来越快,遏制不住地渴望相信她,像是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染无机质的眼睛深处闪出一丝蓝光,知道已经有了转机。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还是敌人……”她收住力窝进顾砚蜷起的腿边,惟恐把裂痕遍布的人撞坏,“别碎!会变成情人的那种!”
顾砚微微偏开视线。
“别害羞顾总,我知道你已经信了。”江染抱住顾砚纤瘦的颈部,乐观发言,“有了新的身体,我可以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地爱你,永远不离开,永远是你的点点。”
我的点点……我的。
顾砚眼睫剧烈颤抖,凸出的喉结轻滑了一下,喉中一片涩然。
他从来没有给仿生人设定过点点的故事。
这就是江染。
是人还是机器又有什么区别,她活过来就好。
顾砚抬手挡住眼,胸口激荡,心跳快得发慌。
他眼眶灼烫发潮,还没来得及流下泪来,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
好可怜……他真的太轻太轻了。
江染把人抱进床里,迫不及待凑过去:“顾总,你现在可以抱着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