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心如明镜。
再见到江染之后,他没有在任何场合叫过她点点,也不应该听到过她的小名。
只有在孤儿院的那个夜晚,她热情地抱着被子挨到他的床边,自报家门。
江染那时个子还矮矮的,一双黑眼睛像是甜美熟透的葡萄。
她说自己叫点点,因为写名字的时候要点很多下,问他叫什么。
顾砚垂着头,没有回答。
或者说,他整个夜晚都没有理睬过江染,哪怕是她抱上来哄他入睡的时候。
他一直固执地蜷缩在自己的壳里,心中满是对未知的无措。
很多年里,顾砚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梦见这个晚上,这个令他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转变的夜晚。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流浪下去,最后在某个染病或饥饿的夜晚死在脏污偏僻的街角。
可是从那天之后,他有地方住有饭菜吃,甚至重新回到学校,有了念书的机会。
江染描绘的未来像是飘在空中的梦幻气泡,他明知道自己够不到,却还是拼了命地想去追逐。
她说只要认真念书,一切都会好起来。
顾砚从来没有考过第二。
他把江染的模样深深刻进心底,在无数个深夜后悔,没有告诉她自己叫什么,没有好好回答她的话。
尽管这其实并不会让江染记住他。
顾砚沉默地靠坐在轮椅中,鸦黑的眼睫垂落,遮去幽黑沉郁的眼眸。
江染是在取回第一片碎片时得知的这段过去。
不止是匿名信,那个碎片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而江染选择了隐瞒,因为这是他想要的。
她小心翼翼维护他的自尊,试图悄无声息帮他抹除他不想面对的过去。
顾砚喉间滞涩干痛,血色不足的薄唇微微发颤。
他抿了下唇,深深呼吸,眼眶和心尖如出一辙的灼烫。
他操纵轮椅进了卧室,静静坐在陷入沉睡的江染身边,心绪复杂难言。
很快,顾砚查到了更令他心惊的东西。
江染竟然已经瞒着他见过那家人,又是动手又是放狠话,恶霸一样教训了他们一顿。
从头至尾都没想让他知道,生怕他为此产生任何困扰。
难怪她那天会突然提起桑然家的事,是因为康爱民让她联想到这些。
顾砚眼睫黑压压垂下,心中波澜起伏,一片酸痛。
他缓缓俯身,将脸颊贴上江染的手,眼角强忍许久的水意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从来没有人这么无微不至地关注他的心情,生怕他有半点难过。
也没有人这么坚定地守在他身前,试图帮他挡去已经无法伤到他的明枪暗箭。
顾砚安静地伏在床前,紧紧贴着江染温暖的手心,阖着眼无声地流泪。
不止如此……依照时间线推断,下一块碎片在她车祸之后。在没有江染的世界苟延残喘,他必然压抑至极。
所以江染入梦时特地避开了自己。
不愿意让他再次面对生离死别,担心他被那两年的痛苦绝望影响。
顾砚胸膛剧烈起伏,试图压下眼中的泪意,胸口充满酸涩的甜蜜。
可事实上,男人漆黑的眸中水光破碎、情意汹涌,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哭得江染指缝间满是晶莹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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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空间。
江染的出生点是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好像是个盒子。
江染震惊:就算知道这儿的我死了,但我总不能穿成骨灰了吧!
她抬手推了推盒子。
还好,还有手。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行发光的蓝字:「试验体471初次启动!程序加载中……」
江染后颈忽然刺痛了一下,她伸手去摸,摸到一个USb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