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昭大吃一惊,就见四周突然燃起一只只火把,将漆黑的夜彻底照亮。
不远处,被称为云少的短衣少年,嘻嘻笑道:“真有不怕死的?”
杨培风想了想道:“你离开那个院子后,马不停蹄地赶去梁府?”
两个地方可不近。
他之所以有此问,只因布衣老者与组成四象阵的二十八剑客,悉数到场!
造成这个局面,大抵是那名青衫老者在运筹帷幄。
而在此刻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位穿着貂绒裘衣,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
“混账,混账!”
这人气得浑身发抖,手里不停拨动念珠。
杨培风好奇道:“阁下就是梁大善人,梁欣梁老爷了?幸会,幸会。”
说着,他不经意地摸了摸嘴唇,对许昭昭呢喃道:“天心,不止一个。找机会逃……”
许昭昭当即严阵以待。
“是,是我。”中年男子点头承认,又大喊道:“不知梁某人哪里有得罪阁下。这里,在下先赔个不是。大侠,见谅个?”
杨培风置之不理,兀自寒声道:“你肯定以为我要骂你为富不仁?”
梁欣皮笑肉不笑,对年轻人言语上的跳脱深感不解。
就听杨培风感慨道:“错了。这个世界没有老老实实发家致富后,却突然染上捞偏财。不是你这样的人富甲一方后丧良心,而是你这样丧良心的人,总会发迹罢了。”
梁欣勃然大怒,“你知我梁氏为乐嘉城、为大梁、为天下百姓,如何殚精竭虑么?你一无知小儿,岂敢来胡搅蛮缠!”
杨培风“哦”了一声,“梁老爷竟能说出殚精竭虑这样的词。读过书,怎么偏不会做人?”
梁欣不在意年轻人的辱骂,仍是暴跳如雷道:“百万两,整整一百万两。银子!我自掏腰包救济流民,是我保住了乐嘉城,保住百姓。是我!”
“是的,是的。您目睹了此地的惨状,您是高高在上的大族子弟。这点你不必否认,我一眼就看得出来。而且听口音,还是虞人。”
杨培风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梁老爷见多识广。”
梁欣问他,“上过学?”
杨培风如今为人鱼肉,只得点头道:“自然。”
梁欣悠悠叹了口气道:“上过学,算经也懂吗?”
杨培风再次点头,“略知一二。”
梁欣紧紧盯着他,“好,好的。那你不妨算一算,三百个孩子,拆开了卖,胳膊是胳膊,眼睛是眼睛,心是心,肝是肝。价值多少?”
杨培风不必算的,也不忍细算,“总之,远远不及百万两。”
别说一百万,就连一万两都不值。
虽很残酷,但却无比真实。
尤其在这乱世,人命贱如土。
“阁下是明事理的。”
梁欣的语气总算平静一些,“只需牺牲三百孩童,我就能疏通各方关系,让他们出钱粮、出人力,救活十数万百姓!这笔账,你岂非算不清?”
“无论如何我出银百万,他日史书工笔,必有我梁欣解救苍生之功。这点,谁也抹杀不掉。谁也不能!”
梁氏宣称许昭昭盗走百万纹银,其实根本就没这回事。但到最后,他真的会拿出一百万救济难民。
即便对于树大根深的梁氏,豪掷一百万现银,也算伤筋动骨。
“我功莫大焉。你们,于天下苍生功过几何?也有脸面妄称侠义?”
杨培风忍俊不禁。
梁欣肃色道:“阁下笑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