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又有人敲门。
杨培风早听见一阵杂乱脚步声,期待多时了,“门没锁。”
“烦请杨公屈尊相见!”
中气十足的嗓音飘至。
杨培风只听得“杨公”二字,心弦立刻紧绷,怒气冲冲起身,嘴里呼喝道:“闹吧,闹吧!害死一个杨培风,尔等便可弹冠相庆了!”
“嘎吱。”
大门被他一把扯开。
朦胧夜色中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杨培风穷尽目力,却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开口讥讽道:“怎么,杨某何时当了皇帝?”
一名中年人躬身作揖,义正词严道:“从杨钧升任大虞丞相时起,连年征战,扶风城十室九空。牺牲者数十万计。这是其一。”
杨培风伸手打断:“少了你的抚恤金,杨某陪你上镐京去要。”
此人面色一沉,不管不顾,接着往下讲道:“他豢养沧渊大妖终被反噬,罪有应得。但大妖祸乱扶风,致使民不聊生,骸骨遍野。这是其二。”
“你烦不烦?”
杨培风猛地抽出腰带剑,大步上前,指向此人,即便此刻,他仍旧努力保持着冷静,“愿意离开扶风的人,陆城主会安排好一切。不离开的,无论留在这里喝风,还是要去沧渊送死,听天由命。好言难劝该死鬼。”
他已经一忍再忍,可换来的,却是旁人的得寸进尺。
智远的剑术就那么刁钻,偏杀了几千忠厚老实人,留下这批不识好歹的来惹是生非?
中年人昂首挺胸,不要命似的往剑尖上撞,不卑不亢道:“阁下勾结智远,对张真人隐瞒除妖经文一事,又转手将其交给大魔头。这是其三。”
“奇了怪哉!”杨培风当即反问,“陆景是贪官、张恒是奸臣。他们对我犯下的罪孽不闻不问,独有你这号人物,跑来这里伸张正义了!你谁啊?”
“好个伶牙利嘴!”有人呵斥。
中年人充耳不闻,兀自掸了掸衣袖,满脸嫌弃道:“吾等无意问罪杨公。”
杨培风皱眉道:“又是杨公?”
这时,此人连退三步,一记深揖到底,语调恭谨:“恳请杨公,亲赴沧渊除妖!”
这句话,颇似一种“摔杯为号”,此时这里围着的近万人,齐刷刷作揖。
“恳请杨公,亲赴沧渊除妖!”
杨培风眯着眸子,“若我执意不肯呢?”
中年人当场下跪,所有人纷纷效仿,一瞬间跪倒一片。场面之壮观,是杨培风生平仅见的一幕。
“恳请杨公,亲赴沧渊除妖!”
“好好好,好得很呐!”杨培风脑袋一阵昏沉,终究没失了心智杀人,朗声笑道:“除妖。因为我姓杨,就必须去沧渊送死,必须如你的意?你算老几啊?真当我不敢杀你?”
他其实完全可以抵赖,自己的“杨”,并非扶风杨氏的“杨”。毕竟,他连杨氏祖宅都没去住。
但杨培风看得清楚,这些人就不是来与自己徒作口舌之争的。说什么都不管用。他此时也只在宣泄怒火。
杨培风一步步逼近对方,好奇道:“我去沧渊除妖,你还离开扶风吗?”
“听凭杨公吩咐!”
“杨公。大虞只有为尊长者称公,杨某不年长,那就只落一个尊了。你携民逼上,按大虞律法,该如何论处?”
“死罪!在下,虽死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