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报案那天,接待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次抓特务时,把大伙儿逗得前俯后仰的小子他师傅。
熟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这会儿可没心情寒暄。
师傅一脸严肃地询问了捡孩子的经过,随后拉上搭档,直奔现场。
俩人到场后,眉头拧成了疙瘩,尤其是看到那破旧的桥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年长的警察不禁长叹一声,仿佛心事重重。
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三人转战医院。
医院里,小家伙的情况明显好转,小脸蛋儿擦干净了,身上裹着不知谁送来的小包被,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看着这小家伙,陈飞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两位警察刚一开口,老护士就像点燃的炮仗,把孩子的情况说了一通,紧接着就开始数落起孩子的父母。
她那嘴皮子功夫了得,字字珠玑,不带半个脏字,却让人感觉祖宗十八代都被她翻出来晾晒了一遍。
警察们听得直冒冷汗,赶紧打断她,“那个,孩子身体怎么样?没缺胳膊少腿吧?”
“缺憾?啥缺憾?”老护士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哦,你们两位警官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问孩子是不是有问题?直说嘛!”
老护士不客气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别看我这把年纪,耳朵可好使着呢。”
“小女娃儿好着呢,胳膊腿齐全,粉嫩嫩的小脸儿,健康得不得了。真不知哪个没心肝的,舍得把她扔了。”老护士愤愤不平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对孩子的怜爱。
陈飞心想,一听是女娃,又是在那种地方被弃,十有八九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干的好事。
要么就是故意扔桥下,心狠得不想让孩子活。
老护士正骂得起劲,一看到两位警察交换的眼色,突然语塞。
她那双曾经见证无数新生命诞生的眼睛,此刻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在产科那几年,见的多了,人心冷暖,她早已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无法忍受那些家属因为女婴而变色的嘴脸,她才申请调离了产科。
“女娃娃怎么了?那小脚丫,那小手,都是老天爷最精致的礼物!”
老护士瞧着那个睡得跟小猪似的女娃娃,心里头乐开了花。
那时候,哪家不是兄弟姐妹一大堆,偏偏她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宝贝疙瘩。
家里条件不算宽裕,哪怕她是女娃,爹娘也是铁了心让她去私塾里头混了个文凭。
她还清楚记得,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的,成天围着爹说个没完,什么“女儿是别人家的”,什么“纳个小妾,生个带把的”,甚至还有媒婆神神道道上门,说她爹要是再找个婆娘,保管能弄个儿子出来。
她偷听到那个女人私下里吹牛,说什么将来生了儿子就能拿住男人的心,然后把她这个“赔钱货”卖个好价钱,给儿子攒媳妇本呢!
可她爹,那个老顽固,根本不上那些人的当。
还告诉她,只要她想学,砸锅卖铁也供她。
幸好她父母开明,秉承女娃男娃,都是心头肉。
后来,国家一建立,她因为肚子里有墨水,捞到了个护士的差事,吃上了公家饭。
之后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踏实。
想到这,老护士的眼神不禁更加温柔,看着那个女娃娃,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心想,这世上,可不是每个姑娘都能摊上那么个开明的爹。
也不是每个爹都能像她爹那样,不care什么传宗接代,只在乎闺女能不能风光大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