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禾自己也忘了她是多久睡过去的,只感觉自己在一阵颠簸中逐渐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时,允禾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大殿之内。困住自己的轿子不翼而飞,那些驮着自己的轿夫还有跟在身后的玩家也没了身影,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她动了动身子,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来。
允禾抬起头朝四周望了一圈,她惊讶地发现这间宫殿竟然出奇地大。单是她目测,这间房至少就有20米高,而占地面积恐怕有一千平方米。
这有些不太合理,又不是皇家的宫殿,为何会修得如此大?
允禾回忆着她来时知道的信息,现在她所处的地方大约就是蒿里山中的森罗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允禾朝正门处走去,楠木红门没被锁死,缝隙处透出外面的一点亮光。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危险,不敢轻举妄动的允禾没有贸然打开门,她只是轻轻凑到门缝边,露了只眼睛去偷看外面的情况。
奇怪的是,外面也没有人。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一张石桌,旁边圈了一小块池塘,池塘里点缀着几朵荷花,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惊动了水中的圆月,荡开层层波澜。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古怪。
但越没什么古怪反而就越古怪。
森罗殿作为阎王居住的宫殿,怎么可能是如此岁月静好的模样?更何况她扫了这里一圈,别说阎王了,就连小鬼她都没见到影子。
允禾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就在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被送错了地方时,她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眼前的这扇红门。
楠木做成的木门被刷上了漆红的颜料,粗看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允禾细看却发现,这颜料有些许不对劲。
古代的颜料一般是由朱砂制作而成,经过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氧化发黑。但她眼前的这扇红门,颜色红得像是才刷过一样。
可是据她所知,穆家的换命之术已经持续了72代,而每次换命的第五天都是会来到这座宫殿举行祛邪仪式的。就算假设森罗殿是穆家为了换命而建的,那么从第一代开始往后推,这座宫殿建造至今也有几百年的时间,它的颜料为何会如此新?
难道他们又翻新过?
允禾用手摸了摸,光滑平整的质地倒看不出蹊跷。她遗憾地收回手,又看了圈周围,皆是一副崭新的模样。
正当允禾打算推开门走出去时,她突然嗅到了一股不甚明显的香味。允禾脚步一顿,这种熟悉的香味让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周允禾闺房中的那个紫檀木箱子。
那个木箱子上也有这种味道。
允禾打量着眼前这扇楠木制成的红门,陷入了沉思。
在她的常识中,基本上所有的木头在被烧了之后都会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其中小叶紫檀被烧之后的气味尤为独特,烧得越久,它的香味也更加浓郁,更加持久。这也是为什么允禾能够在拿到那个紫檀木箱的一瞬间就能闻到它的香味。
但楠木不同,由于楠木本身的气味就非常地淡,再加上时间的流逝,它的香味只会逐渐消失。更何况这扇楠木红门又才被颜料粉刷过,允禾本不该闻到它的气味。
可她偏偏闻到了,一股烟熏木质香混着酸涩果香的味道。
显然,能让本身气味就格外淡雅的楠木,发出如此浓郁香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扇木门同那个紫檀木箱一样,都是被灼烧过的。
想通这一点,这些新涂上去的颜料也有了解释。
允禾朝最近那处白墙走去,刷得惨白的墙面看起来有些凹凸不平,允禾的手摸上去还能感受到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
她拿出自己从来到这个副本开始就一直带在身上的这把匕首,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头到底是什么,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她捏着匕身,将刀尖抵上墙面,轻轻刮下来一层墙皮。
随着白色的墙皮脱落,里面斑驳熏黑的痕迹逐渐显现。
看来她猜想的果然没错,整间房屋都是被火灼烧过的,所以这里才会被重新粉刷了一次。而且从这些崭新的痕迹也能看出,这间房应该是才被烧过不久。
有意思,周允禾家中的木箱才被火焚烧过,而远在深山中的森罗殿居然也是如此情况。
难道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吗?
允禾盯着这块脱落的墙皮,仍是没想通其中的缘由。
忽然,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阵诡异的歌声打断了允禾的思绪。她细细听着,那似海妖传唱的低吟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音调奇怪的梵语组成了词意不通的句子。
允禾屏住呼吸,她试图努力辨别其中的含义。
“长生……你要……”
“阿嬷说……五十岁……嫁人”
“可是……八十岁……坟墓……”
“你是……真的吗?”
“你是真的吗?”允禾轻声跟着歌词念了出来。
话音落下的一瞬,歌声的音调骤然升高,而她的身体也跟着突然变轻,紧接着允禾整个人腾空而起。
允禾呆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半空中。
外面的歌声还在继续,正门的门缝处突然灌进来一股邪性的妖风,乍一下破开房门,直冲允禾面门而来。
“!”刺激性的冷风灌入鼻腔,允禾下意识闭上双眼,在内心直呼自己命不久矣。
这妖风是真邪门,允禾的身体也真邪门。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风吹得四分五裂时,她居然被这股风稳稳地带到了一座宫殿前。
这座宫殿与她之前所在的那间房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从面积来看,要更小一些。而且从窗纸映出的影子来看,这间屋子里面好像还亮着灯。
然而,不等她细细打量,那股未知的力量就直接裹着她穿进了门内。
“……”允禾看着木门从自己脸上呼啸拍过,只觉得幻肢生疼。
等允禾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眩晕感,她睁开眼后才赫然发现,原来其他玩家和玄度都在这所宫殿里。
但他们好像都没有听到允禾穿门而进的声音,只见他们仍端坐在一圈白蜡前,没有任何反应。
允禾飘在他们身后,看着眼前古怪的红烟和白蜡,心中觉得诧异。她刚想去拍一拍前方坐着的闫铭珂时,门外突然就涌进来一批身着白袍的女子。
允禾的动作被打断,她侧头望去,只见那些女子的脸被一张纯白的面具遮挡,看不清模样,而她们的身后披着一头长及腰处的黑发,行走间那头黑发竟然纹丝不动。
允禾被这阵势吓住,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然而她们仿若未看见她一般,径直穿过她站在了玩家的身后。
?!
允禾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等到她们站定,嘴上再次唱起那首奇怪的歌谣时,允禾才愣愣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真的是被人直接穿过了身体。
“……”允禾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太阳穴涨得脑袋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