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从宫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意味着她在清宁宫待了一整日。
宫门外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宫冶卿,正等着她。
另一辆是楚子歌。
“王妃,王爷在等您。”
四喜唤她。
月落立在宫门处,望着离他几米开外的那个墨色身影,斜阳照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真切面容,一如七年前那样,他一直在她面前覆着一层面具。
月落突然发觉,他们两人之间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千沟万壑,无法逾越。
抬步,去了另一辆候着她的马车。
“王爷,王妃她......”
四喜不解,也为王爷觉得不值。王爷特意来此等候王妃,连午膳也未用,一直等到现在,王妃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上了别人的马车。
但王爷却只说了一句让他回去。
月落在轿内坐定,宫冶卿问她。
“如何?”
“七年前的事另有隐情。”
“你不是早便猜到了。”
宫冶卿指的是月落猜到她的母后是被囚禁在楚宫中。
月落摇头,神色凝重。
“不是我猜想的那般,母后并非被囚在楚宫,而是自愿待在那里。”
七年前她的父皇惨死,母后被囚,皇兄生死未卜,她被逼跳崖,让她国破家亡的始作俑者楚国皇帝,他做的这一切竟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楚皇帝为了得到母后,不惜将自己未满弱冠之年的第五个皇子楚子歌送到宋国,并以他的母妃宛妃作为要挟,给他三年的期限,让他将宋国拿下,并且将宋国的皇后带到楚国。
恰巧的是楚子歌与她本就有婚约在身,是以,楚皇帝将楚子歌送到宋国美其名曰与宋国公主培养感情,实则将他安插在宋国,打探宋国的国势、军力,并慢慢浸入其朝堂,从内部瓦解,以最小的代价取而代之。
因为联姻这个理由足够合理,没有人会想到楚皇帝的肮脏计划,是以,楚子歌很轻易地便将宋国的国力局势了解得一清二楚。楚子歌成了楚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剑,而她则成为楚子歌布局中的一颗重要棋子。
楚子歌与楚皇帝计划是在她与楚子歌大婚那日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宋宫,但这中间却出了偏差,这是楚子歌始料未及的。
这个偏差便是楚子歌对她这颗棋子动了真情。
之后,楚子歌便将楚皇帝的计划全盘告知父皇与母后,然而,那时的局势已然迫在眉睫。楚皇帝早已秘密派兵在离汴京五十里外的地方扎营,等他们收到消息时候已为时晚矣。
父皇因重文轻武,疏于兵力的管控,宋国那时的兵力与财力都已不及楚国,如若真要开战,定会生民涂炭,父皇不忍宋国的百姓陷如水生火热之中。最终,父皇作出决定,以他一人牺牲保全妻儿与宋国。
然而,楚皇帝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另派了一名亲信监视楚子歌,又以宛妃为胁迫,逼迫楚子歌将父皇一剑刺死在金銮殿,而后又将母后秘密押往楚国。
母后悲痛之余将计就计成为了楚皇帝后宫中一名不起眼的妃子,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了狗皇帝。然而这些年狗皇帝从未对母后放松警惕,母后便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你的父皇与母后当初为何不将这些告知于你?”
宫冶卿提的疑问,刚才在清宁宫月落也问过母后。
她问母后初为何不将这些事告诉她,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分担。但母后却告诉她,她与父皇只希望她与皇兄尽可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不愿他们被这些事忧扰。
这或许是天下所有为人父母的心愿吧,只希望自己的子女尽可能活得无忧无虑。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一家人最终死别生离。
其实如今朝回看看,月落发现确实有很多她曾经忽略的细节。比如有一段时间父皇似乎有很多国事要处理;她出嫁那晚,母后在她耳边欲言又止;以及楚子歌的反常,一切的一切,都验证了当年的不寻常。
马车在‘仁济堂’前停下。
月落没有回孝宣王府,而是来了仁济堂,宫冶卿便已猜出她已将合离书交给楚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