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中秋佳节,十六岁的卫慕青偷跑出来玩,遇到了同样偷出宫来十九岁的楚子叙。两人在花灯会上初遇,因猜谜题而结识。两人抢猜最后一道谜题,最后卫慕青险胜于他,楚子叙顿时记住了这个才华不浅且甚是谦虚的有趣女子。
他不知她是谁,她亦不知他是谁。两颗年轻男女的心在那时便已碰撞出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邀请她一同游玩,但那晚,卫慕青急于匆匆赶回,婉拒了他的邀约,楚子叙为未问到她的姓名还惋惜了好一阵。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他的心思,楚子叙在一次皇宫的庆典上又见到了自那晚后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他那时才知晓她的身份,原来她是卫家的二小姐。那晚那份不知名的喜悦在他心头传开,他突然发觉每年历行举办的冗长庆典也不似那般无聊了。
许是他盯着她看得久,叫她发觉了。卫慕青朝他的方向望过来,四目相对,她霎时瞪大了双眼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而他险些被她那呆憨的表情逗得当场失笑。
当她发现他也认出了她时,便低着头不再看他,只是悄悄拿眼偷瞄他。
自那之后,他几次欲约见她,但都不得果。而有一次,应约而来的竟然是卫家大小姐,他见到人后哭笑不得。为了避免再次闹乌龙,他特意署名约见,却不知为何再没有任何回应。
那时,他因在众皇子当中治国才能稍突出一些,父皇对他很是器重,时常让他参与一些国事商议。他借此寻了个理由,请求父皇将卫家二女召进宫做他的侍茶女官。
之后,卫慕青应召入宫。他至今还记得,在宫中见到她的那一日。
楚子叙嘴角含着笑,回忆往日。
“那时候的我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见到她,差点连手里毛笔都握不住了。”
只因为长久思恋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
再之后,他近水楼台,两人在相处中渐渐相互了解,熟知。故事也理所当然地按情节顺利发展着,他们由朋友变为知己,再由知己变成恋人。
有一次,他想起来问她当时为何不赴他的约,她却只摇头不说,见她不愿说,他便也不再追问。
楚子叙越发觉得她是个很独特的女子。在人前她很安静,人多的时候她会站静静地在角落,几乎让人忽视她的存在。而人后,在他面前,她又是一副模样,活泼,明朗。
楚子叙有时会禁不住问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而她答曰,两个都是她,只是,明朗的一面只会在他面前展现出来,因为和他在一起时才是她最放松的时刻。
初尝爱情滋味的他们,享受着朦胧情意带来的愉悦与甜蜜,那一段时日是她们相处得最开心的日子。
可就在一次她准假回了一趟卫府,再到她回到宫中之后,楚子叙发觉她有些不一样了。她与他在一起时常走神,变得患得患失,甚至开始疏远他。他问她怎么了,她却说她不爱他了!他觉得不可思议,她怎能说不爱便真的不爱了。他拒接接受,尝试挽留,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他有他作为皇子的尊严,而后,两颗心的心渐行渐远。楚子叙继续做他的三皇子,而卫慕青也继续尽职尽责地做好她的奉茶女官,只是,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
直至卫慕青职满一年后,她向皇帝请辞回卫府,皇帝派人问他的意思。那时的他已被这触而不得还不得不装作面上豪不在乎的情丝折磨得痛苦不堪,他想着也许放她出宫,再也见不到她,自己也许不就会这般煎熬。
于是,他同意了。
卫慕青在离宫时为他侍了最后一次茶。
“我走了.......”
她轻轻说。
“嗯。”
他轻语回应。
他不去看她,因为他怕自己会不顾尊严地挽留她。
他以为,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交集。可就当他听得她重病后,他那可笑的自尊便全然崩塌,他去卫府看她,可她却将他隔在门外,不愿见他。他只得请宫里的太医为她看治,他另外又把所有能看病的大夫都找来了,可却一直找不到治愈之法。
他买通了卫府的一个丫鬟,让丫鬟偷偷汇报她的病情,每每听到她卧病在榻、病情加重的消息,他的心都如撕裂般痛楚,他痛恨自己当初让她离开!
“再之后,我便想到了你,请你去为慕青看治。”
“那日在你看治后,听到你的一番话,我便去找她。请她保重自己的身子,她答应了我,前提是要我不再去找她。”
“为了她的身子,我不得不答应,可哪知她早就抱着自生自灭的心思!早知道这样,我便是死也不会答应她!”
将这故事讲完,楚子叙像是虚耗了一身的气力,颓然扶着门栏。
“她是思郁成疾。”
月落只说了一句,却叫楚子叙无言以对。
外伤可医治,内伤可药愈。可若是心病,非食药可医治矣。
只因,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醒了。”
“月落?是你.....”
卫慕青悠悠醒来,开口间有些费力。
“不然你以为是谁?嬷嬷亦或......贤王?”
“他......还在.....?”
“放心,他已经被劝回去休息了。”
“贤王守在你的门外为你担忧了一天一夜。”
月落想了想,还是将楚子叙的情况告诉了她。
卫慕青不知在想着什么,一阵沉默。
月落见她唇瓣干裂,浸出血丝,拿棉签沾了些水为她轻轻点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