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似毫无所觉,神态自若地与对面的宫冶卿闲谈着。
既然抽不回手,月落也懒得再听他们之间虚与委蛇的客套话。抬眼望向窗外,选择闭耳隔绝轿内的交谈起伏声。
所性,马车于傍晚时分抵达汴京。
孝宣王府外。
月落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装聋哑人了。
宫冶卿一番推辞,表明自己另有安排,作为东道主的楚子歌也未再挽留。
原本两人也只是客套一番而已。
目送了宫冶卿,王府大门外留下月落与楚子歌二人,静默相看,一时无话。只有从他们身边有条不絮地抬着行李进出的下人们发出的沙沙声。
楚子歌冷不丁地看着自己,让月落感到有丝不自在,侧了开头,随口寻个话题。
“没想到九月初的汴京已经这么冷了。”
虽是随口一说,但月落说得没错,汴京确实已经见冷了。初秋的夜风夹着几片萧瑟的落叶吹拂而来,月落不禁缩了缩脖子,两手扣紧自己的外衫。
这一番小动作,让站在她面前的楚子歌眸子微暗。
半晌,丢下一句‘回去吧’,便转身进了王府。
月落垂下手臂,侧目睇看过去,那个带着些许落寞的背影。
是她看错了么?他刚刚的眼神......像是透过她……
看着另一个人……
一丝讥笑浮在唇边,转身步入府内。
是夜。
亥时,王府书房。
暗影垂首静默于书房内,直至主子从暗室出来。烛火明灭,映着他萧条孑然的身影,暗影几不可闻地微叹一声。主子每次进入暗室,出来时几乎都是这般模样。
是什么又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敛了敛神,跨步朝前,躬身禀告。
“主子,宫冶卿从王府离开后直接去了城东一所宅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说到这里,暗影略微停顿。
“......王妃的仁济堂就在城东,那处宅子离仁济堂仅有一街之隔。”
“‘仁济堂’么?”
楚子歌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去查清‘仁济堂’是谁的产业,记住,我要的是幕后人!”
“另外,继续探查她的来历,我要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是!”
屋外月色如霜映清辉,秋风冽冽,院子里的杏花早已经败落,只余下枯瘦的枝干和一地的黄叶。
又是一年秋分将至。
如果你在,我是不是还能陪你坐在屋顶看月亮、看星星?听你喃喃低絮语,看你浅笑延绵如画。
紧紧拥着你,以体温化解你周身冰凉,护你余生安好无恙。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奢望。
奢望......奢望......
终成空恨。
楚子歌深深地闭上眼,握紧的拳背暴出薄筋。
如果,当初知道自己会爱得这般蚀骨,他是不是会不顾一切地阻止她跳下悬崖。
如果,当初的计划没有出现偏差,她是不是还能保下一命。他可以设法把她藏起来,就像那个人一样。
而当他回过头来,才发现,他爱她已至血骨。
如今,他悔了,他真的悔了!
七年了,这七年,他只能对着旧物,任由思念腐蚀,日日蚀心。
颜书......颜书......
一声声蚀骨的轻唤,终究只能消逝在这冷冽的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