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可真苦啊。
尤其是想起周小满。
她想到周小满抱着儿子来自家的样子,她忍不住后槽牙发痒。
周小满在城里养了几个月,好像又变漂亮了。乌黑的头发只随便扎了个马尾,却是那样的光鲜亮丽。
皮肤白净,睫毛又翘又长。穿着一件米色的高领长毛衣裙,外头套了件藏青色的棉服,脚上穿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高筒棉靴。
明明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却比那当姑娘的还要苗条。
大冬天里,半点不臃肿不说,女人的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那儿子也是。分明只比自家毛毛大几个月,却是养得白白胖胖。
一对乌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也不怕人。见人就笑。嘴巴还甜得不行。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叫个不停。
就是她向来讨厌周小满,也忍不住喜欢去逗弄小家伙。
跟自家头发黄黄,脸上经常黑乎乎的闺女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罗蓝觉得自己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钱,自己说说吧。”
余有粮的声音打断了罗蓝的沉思。
她不由抬头,向自家男人看去。
他手里肯定还藏着私房钱,她知道。
余卫国像个死人似的,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啪”一声,八仙桌被人狠狠一拍。
“你这个畜牲,到现在还在装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屋里的几个孩子甚至被吓得哇哇大哭。
罗蓝忙去拍女儿的背,彭兰香也挺着肚子去拉贝贝。
两个女人都默契地没有离开。
罗蓝是想让男人把私房钱交出来,彭兰香是担心自家男人蠢,把家底全掏出来。
见余卫国依旧不吱声,余有粮气得不行,抓起放在墙角的扁担,又要去抽他。
余卫国吓得不行,腾一下跳起来,就往自家老娘身后躲。
“爸,爸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我知道错了。”
余卫国一边躲一边喊。
余有粮只虚虚打了两下,就没力气了。
刘秋香带着哭腔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打死他都没用。”
余有粮喘着粗气,把扁担当成拐杖用,一脸灰败。
“上回我就告诉你这个畜生,不要跟彭旺家搅和在一起,你当时是怎么跟老子说的,你说你没有,你不会那么蠢。结果呢,现在人家都闹到家里来了,整个生产队,谁不是在看咱们家笑话。你是要气死老子,我当初怎么就要把你生下来,你这个畜牲……”
余有粮打不动了,开始怒骂。
骂完了,整个人彻底没了力气。
“说吧,你打算怎么弄?”他瘫坐在长凳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爸,”余卫国吭吭哧哧开口,“我,我也没料到。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当时彭旺家说的时候,我就随口搭了一句。是他去跟打井的人说的,也是他让人家带火柴下去的——”
对上余有粮要吃人的眼神,他把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许久只憋出来一句。
“我,我没钱。你问问卫民。”
余卫民两口子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彭兰香更是紧紧地攥住了自家男人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