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邻居彭寡妇。
彭寡妇是最先知道周小满招了一堆孩子,在自家吃吃喝喝,顺带辅导写作业的。
起先,她还暗暗嘲笑周小满打肿脸充胖子,要吃大亏。
可很快,队上的人就都夸周小满是个好老师,是队上最贤惠最能干的媳妇。
有些人家为了孩子能在周小满家写作业,主动送鸡蛋送瓜果之类的时候,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可不是能干贤惠么。
周小满将自家男人管得服服帖帖不说,家里里里外外,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更让人眼热的,是周小满的儿子。
不到一岁的孩子,眼珠子格外灵活,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偏偏那孩子长得又好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看就随了爹妈的优点。
与自家那个头发没几根的黄毛丫头一对比,彭寡妇就酸死了。
尤其是在傍晚,大家抱着孩子到处溜达的时候。
她余秀莲怀里是个干干净净的白胖小子,自己怀里,则是个脏兮兮的丑丫头,彭寡妇去了两次,就不愿意抱孩子了。
也因此,媳妇就更加看她不顺眼。
骂她老不死的,工分工分挣不了,带个孙子,也要偷懒。
婆媳两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儿子彭旺家见状,就更加不愿意回家了。得了空就在外头吹牛打屁,家里的事半点不管。
都是人,都是寡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隔壁的菜香味时不时往她家飘。
彭寡妇的酸水就更多了。
她心
里不平衡,不免就要到处发泄发泄。
等女人们在晒谷坪瞎聊时,彭寡妇总要转弯抹角埋汰周小满。
不是说周小满不会持家大手大脚,就是说周小满身子金贵,双抢也不愿意下地干活。
原本大家事不关己,也就高高挂起。众人听一听,没人说什么。
可偏偏有一回遇上了丁会计的媳妇黄静。
黄静跟周小满一向关系不错,听到她这么埋汰人,顿时就不乐意了。当场就怼了回去。
大意就是说,周小满这样的媳妇满生产队的婆婆都喜欢。不仅是老师,马上还要去上大学,余家祖坟肯定冒青烟了。
反倒是她彭家这对婆媳,才是整个公社难得找出来的奇葩。
黄静性子直爽,婆婆又是队上的会计,说话一点不客气,只把彭寡妇噎得半死。
彭寡妇吃了大亏,回去不免在儿子跟前念叨。
彭旺家听得烦了,只说了一句:“别的公社考上大学的,听说已经要去体检了,她周小满都没收到信,上哪门子的大学。”
彭寡妇一想,顿时拍大腿乐了。
是啊,余秀莲不是到处吹牛说她媳妇要考上大学了吗,肯定黄了。
彭寡妇自觉捉住了周小满的把柄,开始在生产队大肆宣扬。
不出半天的功夫,整个生产队都传遍了周小满牛皮吹破,落榜了的消息。
当事人往往是最后才知道。
周小满听说谣言,还是余秀莲结结巴巴在她跟前提起。
“小满,别人都收到了通知去体检,你要不要过去问一问。虽说咱们有信心考得上,可别因为没有
及时沟通,错过了读大学。”
措辞相当委婉了。
周小满哭笑不得。
“妈,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听说今年会出成绩单,到时候如果真有体检,会统一通知,你着急也没用。”
“可外头既然有这个说法,肯定也是有根据的。要不,咱们还是去公社打听打听。”
周小满见她依旧一脸愁苦,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随口答应,说自己会去公社问问。
为了转移余秀莲的注意力,周小满说起了余闹闹的周岁。
“到时候,我娘家会来不少人。妈你想好了怎么弄没,菜单要不要先开出来,到时候天气热,就怕菜不经放。特别是猪肉。”
说起周岁礼,余秀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我想了好几个菜,你看行不行。要是不够的话,咱们再添点。闹闹一周岁是大事,咱们不能小气,让别人看了笑话去。鸡蛋是咱们自家的,到时候染红了。在桌上派发,你点点数,看数量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