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再迟了,房子都点着了。"
"快快快,快去挑水。"
"泼,泼,快点——"
屋外社员们手忙脚乱救火,屋里两人面如死灰。
女人双臂环胸,头埋在稻草垛里,整个人都在发颤。
男人背心早已湿透,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猩红的血色,看上去尤其可怖。
"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偷人,我没有……"
女人的抽泣与念叨,压垮了男人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
他猛地扑到女人身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闭嘴。"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激动,可语调却是极低。
两人趴在一处,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颤抖。
屋内恢复安静,屋外的火也扑灭完了。
屋内两人的心跳更快了。
火光透过窗户,早将屋内照得雪亮一片。两人蜷缩在草垛里,只恨不得自己能化身蚂蚁。
快点走,快点走吧。
两人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
女人甚至在心底暗暗祈求各路菩萨。
然而,菩萨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因为,门外响起了一道让他们心惊肉跳的声音。
"怎么没有挂锁,咱们队的东西不会被小贼摸了去吧。"
"进去看看去,等下去找张亮,他这个保管员也太不称职了。"
话音落,门应声而开。
彭旺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的事,彭旺家脑子一片空白。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他统统听不见。他只能感觉到浑身都痛。
脸,四肢,腰,甚至,下半身,都隐隐发痛。
他觉得,他可能快要死了。
他像条死狗一般,被人扔在了地上。
拳头,鞋尖,甚至口水,都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身上,他不敢叫痛,不敢动,只能尽力蜷缩着身子,减少身上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拳打脚踢消失了,他无神地望着头顶的木头横梁,耳朵再次能听到声音。
"旺家,我的儿啊,你怎么被人打成这副样子,妈一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的……"
他妈来了,没人打他了。
彭旺家缓缓地裂开嘴,舔舔嘴角,在一片腥甜当中昏死过去。
当天晚上,白河生产队炸开了锅。
向来舍不得点煤油灯的人家,也不计较那点煤油了,扯着嗓子,就开始说半夜的热闹。
没出门的老人小孩,瞌睡也没了,搬着小板凳,目光灼灼地听着。
"哎哟,你
们是不知道,第一个进去的就是王家人,他们家离农具房最近,也是最先发现起火的。王大王二看到自家弟媳,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打。"
"彭旺家这小子,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竟然就敢偷王三媳妇。啧啧,那王三再窝囊,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家里的男人站出去,那还了得。"
"彭旺家被打得七窍流血……什么,死了?没有,没有,有队上的干部在,怎么会让出人命,不过,谁也没拦着。人家王家门前绿油油,还不兴人出恶气了。"
"……嘿嘿,也是王三这几天不在家,要不然,今天这事一闹,他怕是更没脸。"
"……彭寡妇听到消息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彭旺家已经被打得像个猪头。"
"你说王三媳妇啊,王家那两个嫂子是吃白饭的啊,还有王家那个厉害的婆婆,三个女人起齐上阵,只差把王三媳妇挠瞎。那脸哟,啧啧,女人就是心黑手黑。"
这类似的对话,发生在生产队的上百户人家。
而始作俑者,则是坐在床边上连连吸气。
"让你逞强,活该。"周小满一边给余安邦揉着胳膊,一边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