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问道:“爹爹,你怎么要将咱们安右道的马儿征了送给朝廷呢?”
韩振海说:“兴汉大军此时正与北原恶贼鏖战,若是能多一些战马,岂不是助了我兴汉大军一臂之力?若是能打赢此仗,天下就又得享太平了。”
韩慧奕小心地说:“爹爹,征字是否用得不对?为何不是买?”
韩振海的脸微微发红,但韩慧奕没看出来自己爹爹的不自然。
“慧奕你是女子不懂这些。为了天下大事,征一些马匹虽是无奈,却是应当的。此时连年征战国库艰难,就当朝廷暂欠他们的吧。”
韩慧奕争辩道:“爹爹,我虽为女子,却也见过一些人,知道一些道理。若是缺什么就征什么看似方便,可这等手段用过一次后,人人都要怕自己辛苦养的马儿又被随意征去,届时又有几人敢再养马?这和我见过的那些家里有田却宁愿逃荒的农民有何分别?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粮全被征了税,全被征了还要倒欠朝廷的。那谁还愿意种地,不如抛下田地逃了干脆。”
韩振海一拍桌子:“放肆!你懂什么。我征的不是百姓之驹,乃是那延寿教从高丽弄来的高丽马。延寿教财大气粗,将数百上千匹可做战马之良驹放在马术训练场里供人娱乐。与其让这些良驹骈死于槽枥之间,不如上战场撞死几个胡人来得痛快!”
韩慧奕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延寿教的事。平日里受尽宠爱的她,此时被她爹骂了一句反而更想辩一辩了:“那延寿教中可有一人是官员?他们难道不是平头百姓么。为何因他们有钱就得平白征了人家的马?”
“那延寿教的教徒辛苦劳作,所得全送给教中,这才让那周宇有钱高价买来高丽马。还是从岛上用船运回来的,不知靡费多少钱粮。耗费巨大却只拿来享骑乘之乐,着实无状。把这些马送去战场能多杀一些胡骑,多救一些兴汉将士,岂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爹爹您却没有回答我凭什么不让朝廷花钱购马?就因为人家有钱就可以不花钱买而是征吗?百姓哪里知道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只会觉得这是在强抢,与强盗无异。爹爹你也说那是延寿教教徒们辛苦劳作所得购来的马,周教主也没有将这些马儿送给亲信之人骑乘,而是拿来与所有延寿教教徒同乐。因此那些良驹不能视为周宇之私产,而应视之为所有延寿教徒都能用的公产。凭白征走这些马,是要被数十万延寿教教徒记恨的,爹爹您可想过自己的名声?”
韩振海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接触了太多延寿教之后,他潜意识里将延寿教当成周宇一个人的教,周宇就是延寿教,延寿教就是周宇。如果没有女儿提醒,他还真的会忽略“骑术训练营”这个东西已经在延寿教教徒甚至本地非教徒的平民中产生了影响力。
此时征走所有马匹关闭骑术训练营,在他们心里和“抢”走没有区别。如果是别的地方,拿了就拿了,区区百姓还能耐官府何?乌合之众尔。但这里是安右道,是延寿教的大本营,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
虽然想明白了,可是为了面子,韩振海还是对韩慧奕说:“女儿你不知道,这周宇怕不是教主当久了神智不清,居然想着组建一支骑兵去北原和胡骑打仗。唉,那北原胡骑如狼似虎,他居然想用几千匹马组建一支乌合之众去送死。我早就劝过他,却劝不动。因此强征了延寿教的马,反而是为了救了几千上万人。你不懂爹爹的苦心啊。”
韩振海要面子,韩慧奕却也不依不饶:“周教主要建一支骑兵去和胡骑厮杀,更可谓是不怕死的英雄人物。朝廷征了他们的马让他们一腔报国热血付诸东流,却怎么能说是为了他们好?难道只有朝廷的兵才配与胡骑厮杀,若是朝廷的兵败了,到时天下义士连与胡骑厮杀都不配么?”
“慧奕,来了安右道没几日,你这嘴为何变得如此之利?若是不好好修女德,将来如何与丈夫婆婆相处?你一女子什么都不懂,莫要在我这逞口舌之利了。也就是我过分溺爱于你,才让你变得如此。我便罚你抄写……”
韩振海说不过女儿就要摆家长架势,韩慧奕捂住耳朵扭头就跑。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虽然把女儿“吓”走了,韩振海这奏折却也随之难产。他只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欠了考虑而已,其实内心知道这事确实不能办得如此鲁莽,这事没有朝廷一声令下就能办好那么简单。
“唉~”
韩振海思来想去,决定绕一绕。他重新写了一篇奏折,却不提延寿教有数千战马建立马术训练场的事,而是向朝廷汇报了有这么一座“耽罗岛”,岛上有马,若是缺马,可以去耽罗岛上购马的提议。
同时,“顺便”提了一下安右道的延寿教教主突发奇想,想要在明年拉起一支民兵攻入草原袭扰胡人的想法。
这件事韩振海没有写的非常正式,用一种带着记录趣事的方式来写。算是一种试探,看看朝廷会对这种行为做何态度。
到底是训斥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还是鼓励、同意民间义士为国流血出力呢?
准备等到朝廷的回应,韩振海再决定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周宇的这个“失心疯的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