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坐在一间大会议室的正中间,她的对面是一排桌子,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个人。
沈锐坐在这排桌子后面的桌子边上,负责记录。
其余六个人分别来自相关部门,正对着江年的那张桌子后面坐着的人,是这次询问的主要领导。
“江年同志,”对方说,“请按照时间顺序把事情复述一遍。不能有遗漏,更不能有欺瞒,否则后果自负。”
“听清楚了吗?”
江年回答,“清楚。”
她从第一次遇到杜广明的时候复述起,何时何地听到杜广明一行人的谈话,何时何地听到食品厂的订单出现问题,又是如何把双方集合在一起共同消化订单。
接下来和杜广明的公司在其他项目上展开合作,之后接到邀请函前往交流会,杜广明也参加了交流会,因为他在港岛重新创业,创业项目和时尚有关。
张庆举报她的重点就在于,她和杜广明之间是否在私下联系,是否有收受回扣的嫌疑。
张庆的理由是,“她一个小年轻,怎么就能获得杜广明那样的生意人的信任?第一次也就罢了,算是杜广明病急乱投医,让江年捡了一个现成。那第二次呢?”
“全国各地哪里不会有纺织厂?怎么杜广明千里迢迢又找过来?哪怕厂里产品质量过硬,光是运输成本就得拔高一大截吧?一个老成的生意人会做亏本买卖?”
他冷哼了声,“怕不是里面有不能见光的猫腻。”
乍一听上去,理由似乎合情合理,逻辑条理都过得去。
但是仔细分析,江年能够做手脚的环节根本没有。
纺织厂的销售价格是每年年初就定好的,轻易不能下调,要下调得厂里通过决议形成文件,再往上递交报备。
至于上调,那就随意了。
在项目定价上,江年直接退出,没有跟进,更没有插手。
但是张庆就是以一种胡搅蛮缠的态度,“姑且相信她上一次没有和杜广明有私下联系的行为,但是只要她在厂里一天,谁知道她的思想会不会被腐蚀,会不会做出不利于纺织厂的举动?我们这是在帮她,在提点她。”
“小江能力是好,但是她太年轻了,做事风格又比较冒进,你们要帮助她悬崖勒马啊。反过来想,这是对她的爱护不是吗?”
要是张庆敢当着江年的面说以上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江年绝对怼得他找不着北。
事情转达到沈锐那里,沈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怎么回事?前天他去纺织厂视察工作,听到的都是对江年的夸赞,郑万年更是赞不绝口,话里话外已经把江年当成自家小辈。
这才几天,江年的标签一下子由年轻有为的副厂长急转直下,成了被人举报的、可能在工作里存在瑕疵的、风格冒进的年轻人。
一开始沈锐并不觉得上面会对江年如何,结果很快下来一个通知,要对江年进行集体询问。
沈锐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