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步行数日,途经几座城镇都不同程度的出现异变后魇鬼的踪迹。
与魇鬼同时出现的,还有众多云家和孟家的弟子。
见状,白宸安放心许多。
这日,他们路过钱塘江岸,白宸安望着钱塘江水有些出神,步子不自觉的缓下来。
易天问体贴道:“哥哥,我们在这歇会儿吧。”
白宸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
钱塘春日胜景绝伦。恰逢杏月初一,大潮蓄势,宽阔的江面气势如虹,似万马千军奔腾而来。卷云拥雪,混混沌沌,颇有“来疑沧海尽是空,万面鼓声中。”之感。
二人并肩坐在江边柳树下的草地上小憩。
“哥哥你看。”
一只灵活灵现的草蚱蜢映入眼帘。
白宸安伸手捏了捏,莞尔:“有趣。”
就在手指抽离的一瞬,易天问轻轻吹了口气,草蚱蜢宛若神笔点睛,顿时生动起来,弹腿跳到白宸安的手上,然后亲昵的蹭了蹭。
白宸安却真的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圆,诧异地瞅这只蚱蜢。
表情可爱得紧。
耳边传来易天问不掩饰的笑声。
袖中的小螭察觉有东西跟它抢喜欢的人儿,攀着白宸安的手臂,瞪那只不速之客,但又害怕打不赢,试探的冲它张了张嘴,露出新长出的乳牙。
草蚱蜢到底只是简单符文支撑的,呆愣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蛰伏小会,小螭认定了它不够聪明,还是自己更机敏,便“嗷呜”一声扑上去咬它。
白宸安笑着拨开它的脑袋,“别闹。”
松开嘴,草蚱蜢都湿漉漉的沾着小螭的涎水。
易天问嫌弃的丢开草蚱蜢,生气地瞪了幼崽一眼,伸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就去擦哥哥的手背。
白宸安温温柔柔的看着,也不嫌弃,任他擦去,随后笑吟吟的问道:
“天问,操控灵气是什么样的感觉?”
易天问一顿,抬头见他神色不含勉强,只是纯粹的好奇,才开口道:“没什么感觉,凭心而动,我修炼没章法,从不管灵气怎么样。”
“凭心而动也很好。”
“哥哥……”
白宸安笑道:“无碍。”
浪潮扑岸带起潮湿水汽,鱼儿在水浪中嬉戏,大雁在沙滩上栖息,双莺争着暖树啼鸣,浅草碧绿泛新,白衣的公子笑如月明。
易天问随手折了一根狗尾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钱塘附近的百姓来来往往,稚子玩闹,百姓春忙,杨柳依依,春江日暖。
——一副“小甔有米可续炊,纸鸢竹马看儿嬉。”暖融融的画面。
“‘献岁发,吾将行。春山茂,春日明。园中鸟,多嘉声。梅始发,柳始青。泛舟舻,齐棹惊。奏《采菱》,歌《鹿鸣》。风微起,波微生。弦亦发,酒亦倾。入莲池,折桂枝。芳袖动,芬叶披。两相思,两不知。’”
闻吟诗声,白宸安回首望去。
“二位公子面生的很,是从他乡来的?”
白宸安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芙蓉江处来,游历增识,还望先生多指教。”
“指教当不起。”那青年书生眉目清秀,彬彬文质,不同于白宸安温和内敛,笑容灿烂更显开朗。
“我叫崔霁云,叫我霁云就好。二位贵姓?”
“免贵姓白,名宸安。”
“……”易天问不答,神情不定。
“……”白宸安稍微带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崔霁云却朗爽笑道:“这位公子真性情!二位是第一次来钱塘吧?”
白宸安道:“正是。”
“若是不介意,我献丑来介绍一二如何?”
“求之不得,劳烦崔公子。”
“叫霁云就好啦。要说先前钱塘有个来历。钱塘江潮时,宛如海鳅出入,声势浩荡。相传先前神州未定,家国动乱,有位大将忠心耿耿却遭小人暗算,赐剑而亡,尸首被抛入钱塘江中,大将怨魂不散,顿时化作汹涌怒涛,寻得小人报仇,从此便有波涛滚滚的钱江大潮。”
白宸安笑道:“这我曾在史书读到过。伍子胥驱水为涛吧。”
崔霁云赞叹道:“哇,竟不知公子这般博学多识。”
“闲来无事读的罢。”
“还有一个也熟为人知。苏小小者,钱塘名妓也。貌绝青楼,才空士类,当时莫不艳称。以年少早卒,葬于西泠之坞。芳魂不殁,往往花间出现。有司马槱者,字才仲,在洛下梦一美人搴帷而歌,问其名,曰:西陵苏小小也。问歌何曲?曰:《黄金缕》。后五年,才仲以东坡荐举,为秦少章幕下官,因道其事。少章异之,曰:‘苏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才仲往寻其墓拜之。是夜,梦与……同,同寝,曰:妾愿酬矣。自是幽昏三载,才仲亦卒于杭,葬小小墓侧。”
崔霁云瞧着年纪也不大,未经情事,说到一些敏感的词句,难免羞赧。他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中指尖,粉云飞面。
“……这倒是未曾读到过。却也浪漫多情。”白宸安自小少出门,更是对这些字眼陌生,不自在的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