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将新合好的百和香填入博山炉,香烟呈一缕直线扶摇而上。柔和的香气如泉水一般,无声地充盈了东暖阁。
正在批阅奏折的容珩,眉间疙瘩不知不觉松开了。他将手中的这份奏折批上“照拟”二字,放下笔看着闻茵:“今日是什么香?”
“回皇上,这是臣女新合的百和香。”闻茵笑道,“国事繁重,臣女见皇上这段日子愁眉不展,此香含了沉香,又加入了臣女家乡的近百种香草,闻之如山间草露,能让人放松身心。”
容珩柔和地一笑:“是为了朕特意合制的吗?”
“是,臣女翻阅了许多香谱,杂糅古今,专门为皇上合制的。”
“亏你一片孝心。”容珩笑笑,又低下头去批折子,“恐怕国师要大吃醋吧?”
闻茵笑道:“怎么会呢?这香便是陆侯嘱咐臣女合制的。”
容珩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不露声色地问:“是么?国师如此有心?”
“千真万确。国师说,这段日子在朝会上,皇上被一件事搅得心烦意乱。国师便让我多翻翻香谱,看看有没有能令人心神舒缓的香。”
容珩微微一笑:“是江南修大堤的事。此事虽不是钦天监衙门管辖的事,国师也上下筹谋,设法让江南四大家出了银子。其中卫家出的最多。”容珩意味深长地看了闻茵一眼,“碧君,国师可是时时刻刻想着帮你出气。”
闻茵低下头藏住了微红的颜色,轻声道:“国师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圣心难测,但闻茵总觉得,容珩的笑中包含了一丝欣慰。他毫不避讳地提及陆景,她也坦然作答,他却并无不悦。从这些迹象看来,容珩其实并不反感她和行之的传言。
这也印证了前几日管翊那番善意的“提醒”。
这段日子以来,白天闻茵都在大理寺陪着管翊办案。实则,是皇上让自己的心腹监视着管翊。
因着天天见面,管翊和闻茵也熟络了。前几日闲来饮茶时,闻茵思及自己和行之的婚事公开遥遥无期,不由得暗自叹气。管翊忽然问:“县主以为,皇上‘喜欢’的是您吗?”
闻茵一怔,如此犀利直白的问题,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管翊淡淡一笑,道:“依我之见,比起县主,皇上更‘喜欢’的是陆侯。”
见闻茵不解,他才继续解释道,满朝上下都知道,先前平定太子右相、颠覆昏庸先帝,几乎是依靠国师一己之力。可国师那样做,并非为了今上,他甚至不算是永王阵营的人。
即便如此,新皇登基之后,仍然拜陆侯为国师。但他对孤傲清高的国师并不放心,所以想将县主留在宫里做人质,以牵制陆侯。
管翊说:“如果县主能让皇上深信您和国师是忠心不二的,皇上没有理由反对你们二人的婚事。皇上或许对县主动过心,但他最爱的还是江山。”
管翊的一番话让闻茵醍醐灌顶。确实,一个自幼收藏锋芒、潜心孤诣的人,又怎么会是耽于风月之辈?
闻茵正在低头沉思,忽听见容珩在她头顶问道:“碧君,这几日在大理寺跟着管卿办案,可有什么新鲜事?”
一提起大理寺,闻茵便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