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屉里自然是她做给玉娆吃的粉栗糕,说来也是好在这里建造时间长久,雇来给一众工匠做饭的厨娘买了一些锅具盘碗,厨房柜子中还有一些面粉,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不然怕是连这点心也做不了。
夭八倒是二话不说,说让吃就拿起一块来吃了。
而一旁的凌一不知是没怎么吃过此类糕点还是实在不喜欢栗子,手中拿着一块,很有几分纠结地往嘴边送去,仿佛不是让他吃点心,而是让他试毒一样。
韩湘雪看得郁闷,伸手将这一层笼屉揭起来放在一边,
不爱吃栗子,枣总可以了吧?
说起来,这枣树还是她方才从墙边看到的,清一色的梨树叶中特别显眼,已经深秋,树尖又挂着不少熟透的枣子,就让夭八上去摘了一些下来,一起做成点心。
夭八十分利落的吃下一块粉栗糕,又从善如流将手伸向一边的枣泥糕,唯独没有碰酒。见一边的凌一也慢慢的开始吃起来,韩湘雪端起碗喝了一口,梨花酿的甘香醇厚中带着隐隐清冽至极的梨花香,酒液冰凉,入喉时却带起一阵烧灼,那辛辣的劲力,让她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时候稍稍有些久了。梨花酿这种酒不讲年份,只图那一分浅淡酒气将梨花泅染透彻,便算是有了魂魄。三个月恰恰好好。时候少了,酒味显得浅薄;时候多了,便失了那一分清淡的韵致。
皓月之下,长院墙里,三人同桌共饮。韩湘雪从前不少饮酒,倒是还好,不过凌一和夭八看着就不怎么好了。夭八因为口渴将那碗酒灌了几口之后,先是被呛了一下,然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红晕,像是从肌肤里透出的胭脂,一向沉静的目光也有点迷离。而相较之下凌一倒是还好,韩湘雪几乎看不出他哪里有问题。他倒是没怎么脸红,只是耳尖泛着红色,微微有点发抖。
很快韩湘雪就有点后悔给夭八倒酒喝了,因为她又喝了两口之后,居然很快便迷迷糊糊,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差点将酒碗都碰翻。
这下……该怎么将她带回去呢?
韩湘雪本想着,凌一是男子不方便,夭八看着也不沉,找不到马车,自己将她抱回去便好了。哪知醉酒的人仿佛格外沉,如同一袋灌了水的泥不好掖扶。最后,她和凌一只能一人将她一条手臂绕在脖子上,拽着腕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
然而,就是他们这样奇怪的一男两女,还是在这半夜三更的街上,被几个男人拦住了。
……
近处道边的一处楼坊在檐下挂了许多大红灯笼。红光映照下,楼前彩衣华妆的女子款摆的身姿分外妖娆。而这几个人就带着一身酒气从这楼里出来,其中一个摇摇摆摆和他们三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迷醉的目光在凌一和夭八脸上一流转,终于胶着在了韩湘雪脸上。
她将夭八的手臂往上托了托,停着步子让路,见面前挡着的那个人还没有走,刚蹙着眉头抬起半敛的眼眸,就见那个相貌粗劣的男人惊艳地望着自己,随后就垂涎地凑了过来。
望上他身后几个同样流里流气不怀好意的目光,韩湘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羽林军统领说的、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是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