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江远峰赶到了自己的家乡胡山县。
将车停好后,江远峰往住院部而去。
到了住院部门口,江远峰停住了脚步,缓了一下。
上一次见妈妈,是前世的很多年前。
逝去的亲人虽然会一直记得,但脑海中他们的面容终将会渐渐模糊。
现在江远峰的脑海中,妈妈就是一个干枯的,虚弱到只剩一口气的老太太。
江远峰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妈妈,心里是高兴的,但却又是伤感的。
那是真正的悲喜交集,江远峰想哭。
但一会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哭,就先站在僻静处,慌乱地抹了几把眼泪,然后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处理稳定的状态,这才慢慢上了楼。
2001年的县城医院医疗条件非常不好,因为病房数量不多只有重症和有关系的病人才能住病房。通道里放着一些椅子和临时病床,轻症的病人都在过道里输液。
当然了,这样的情况后来也没有多大改善,好的医院要住院一样需要排队,一样需要走关系。
过道里充斥着消毒水和各种药水与汗液和脚气的味道,空气非常污浊。
“哥,这里!”
江远峰抬眼看去,终于在过道的
尽头的角落里,看到了蓬头垢面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盘腿坐在地上,妹妹手里提着药瓶,针管插在妈妈手上,竟然在以这样一种艰难的姿势在输液。
江远峰本来以为在楼下已经流过眼泪了,见面时会平静很多。
但看到妈妈这副样子,江远峰还是一下子就没忍住,眼眶忽地就红了。
“妈。”江远峰哽咽着叫了一声。
“小峰,你来了。”
妈妈虽然神色憔悴,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喜悦。
“嗯,妈你怎么样,还疼吗?怎么会椅子都没一张呢,哪有坐地上输液的?”江远峰忍住眼泪说。
“病房没有了,连椅子都让别人拿光了,医生让我们这样将就输完。”小灵说。
“你等等,我去问问医生。”
江远峰上了二楼,转了一圈,发现其实有很多间病房是空着的。
于是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你好,我是病人赵桂芬的家属,我妈妈坐在地上输液太辛苦了,麻烦你给她安排一个床位。我愿意多付点钱都可以。”
那个医生拿着游戏机在玩俄罗斯方块,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有。”
“那至少也给张椅子吧,病人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怎么能坐
地板上输液呢?”江远峰捺着性子说。
“死了没嘛?没死就说明没事嘛。”那医生眼睛还是没离开游戏机。
江远峰心里一直憋着的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走过去一把夺过那医生手里的游戏机,“怎么说话呢?你不是妈生的吗?如果别人这样对你妈,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