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破碎，

一股又一股的鲜血，浓郁的自他嘴中冒出。

一切的疯狂，都是为了强提那一口气。

可一旦这气门一断，所有压制而下的创伤都是在这一刻反噬而来。

弘忍双眸略有些眷恋的看着天空，

直至此刻，

那双狰狞如魔的眼中，终于也是变成了平淡如水的神色：

“弥臧....我们何以至此....”

听着弘忍那虚弱到极致的声音，

弥臧那双藏匿情绪的眸子，现出一抹颤动：“弘忍，一切皆是选择。”

“呵...众生皆苦...我又何尝不是众生之一....”

弘忍面上现出一抹不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对佛门不公的遗憾。

弥臧双手死死撑着九环锡杖，将自己那发软颤抖的身子支撑起来：

“世间一切皆为众生，有你，也有我。可佛门子弟生来便是要抛弃众生之心，以佛面世。”

“佛吗....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我才是真佛....哈哈...哈哈哈！”

弘忍猛地抬起双眸，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无尽的癫狂和自信。

那笑声仿佛要冲破云霄，震碎所有虚伪的面具，让世人看清一切真实的面目。

只是在那阵笑声落下之后，伴随着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

弘忍面色煞白，身子更是瘫软到无力。

“弥臧...你说...活佛，当年为何要选你我二人。”

弥臧双眸颤动：“凡世间，两道相极。佛魔两相，皆有定数。”

“佛魔两相...各有牵制...那你说..你我之间，谁是佛，谁是魔？”

弘忍眸中的光彩已经有些黯淡，眼中的万物光景也是逐渐模糊了起来。

这本该极其容易回答的问题，

此刻在弥臧的心中，却是成了最难开口的问题。

迟迟得不到回应，

弘忍嘴角也是勾起一抹不屑与嘲弄：

“活佛...他到底是在养魔，还是在修佛...谁又能知，谁又可晓....光环在身，无论他做出如何行径，都受到万人敬仰，难道...他就不会错吗？”

“弘忍，莫再多言。活佛……自有他的想法。”

“他吗……他亲手铸就的牢笼，却口口声声说着要打破这天地间的桎梏，可笑至极！”

弘忍眸子再一次强撑起来，偏头看向不远处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弟，

双眸之中，不禁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们曾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雨，可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上。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是他吗？是弥臧吗？

“呵...这个时候还争论对错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罢了...罢了...”

就在这一刻，

弘忍的眸子之中，骤然射出一抹比之弥臧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的佛光。

那阵佛光之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圣洁之色，

就如真佛降世，

带着世间悲悯，带着人间沧桑。

那道眼神的出现，让的弥臧的心神不受控制的轰然一震。

脑海之中，仿佛有万千蚂蚁在啃噬，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瘙痒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大脑中爬行、叮咬，

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无法思考。

每一个念头都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所干扰，使得思维变得混乱不堪。

“这....”弥臧的双眸，突然现出一抹惊慌。

那是一种...打破了规则的恐惧，

打破了他...几十年来所贯彻的精神。

“弥臧...是佛...是魔...一切，随心。”看着弥臧那惊慌失措的神色，

弘忍的面上，终于现出一抹释然。

嘴角带着一抹淡笑转头看向天空。

黑暗的天空，

此刻在他的眼中好若佛光普照，

一尊巨大到遮天蔽日的金佛现入眼帘，

在声声洗涤心灵的梵音之中，

接引着他，迈入万佛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