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昏沉沉地轻轻点了点,终是沉不住地晕了过去。
往后的几日,杨府医给的方子、抓的药绝对对症,只是宜修这半年来不是忙得起飞,就是内里思虑不断,这场病算是把往日那些隐患全给勾了出来。
在病痛的深渊里,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了暂停键,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模糊而漫长,宜修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日光与月影的更迭,在病榻之上,宜修的脑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分明,只留下无尽的等待与煎熬。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是彻底不想管了,至于康熙到底啥时候有反应,她也不想知道,她就想停了那些喝起来苦的要死的药。
奈何,李嬷嬷、剪秋格外担心宜修的身子,严格遵循杨府医的医嘱,每天雷打不动地叫醒沉睡的宜修用药。
几日的病痛折磨中,什么帝王权术,什么朝堂政治,宜修现在只余下对健康的无尽渴望与对康复的深切期盼。
好不容易宜修出了身汗,杨府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首对李嬷嬷和剪秋道:“福晋出了汗,也开始降温了,这就好,再有两天一定会好的。”
长乐院紧张又胶着的气氛,瞬间消散,但李嬷嬷立马呵斥所有奴才,“记住,福晋的病还没缓和,谁也不许泄露消息,否则……”
凌厉的眼神配合着多年威压,所有奴才都打了个寒颤,却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杨府医都噤声了半天,颤颤巍巍地抖了许久,才被李嬷嬷笑着送回了医居。
到了第二日,长乐院紧绷着的弦儿依旧没有松下,但却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福晋~宜修,宜修……”
迷迷糊糊间,宜修好似听到了谁在叫他,不是李嬷嬷、剪秋的女声,而是一道焦急的男声,但眼皮子沉得很,压根不想管。
宜修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胤禛试图唤醒她,但宜修连眼都没睁开,只哼哼呃呃叫着,表示身上疼痛,之后再次陷入昏迷,眼皮无法睁开?。
胤禛自万寿节后,就收到密信,暗地里带着老十他们连夜赶路回来,匆匆十余日,总算是回了京城。
满身疲惫,形容憔悴的他,还没进府呢,就听满街的百姓议论,“你知道吗?四福晋病的重呢?你说那么好的人,没少布施和捐赠,怎么就病的这么厉害!”
“嗐,还能为啥,还不是之前那些没事找事儿的御史们,人城外的流民都亲自举着牌子进城,给三福晋、四福晋她们证明,还没完没了的弹劾,能不病吗?”
“可惜了,三福晋、四福晋那么好,人却……唉!”
“行了,少说两句,说不准过几日就好了。”
顿时,胤禛就急了,风尘仆仆地径直回了雍郡王府,直入长乐院,果然,宜修病的厉害,晕沉沉的连眼皮都睁不开。
长途跋涉让他倍感疲惫,脸上的尘土似乎已经成为了他赶路的见证,令人不禁感慨她的艰辛。
疲惫让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威压,脾气也随之上涨,爆发的瞬间,仿佛火山喷发,对伺候在一旁的剪秋道:“怎么伺候福晋的,爷不过出去了些日子,你们就敢如此松懈,竟然让素来强健的福晋病的如此厉害!”
“奴婢们知罪,请爷降罪!!”
剪秋和绣夏齐齐跪下请罪,雍郡王的脾气她们早就摸清了,只要乖乖顺从,让爷在言语上把气发泄出来,那不过是几句斥责,但要是敢反驳、敢呵斥……那就不是斥责,而是雷霆震怒,奴才们可受不住。
许是呵斥声大了些,宜修猛地睁开眼,虚弱地劝道:“是,是爷回来了?”
“罢了,你们去熬药!”胤禛见她醒来,放过了跪下的剪秋和绣夏,忙扶起宜修,心有了几分感慨,“是,是爷回来了!”
宜修吃力地抬起手,惨白地脸挤出个笑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们在宫里,你记得,记得去接!”
说完,宜修倒在胤禛怀中,胤禛小心翼翼地将宜修放回榻上,望着她脸色苍白如雪,微微泛起一丝青色,但仍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就是这般的睡颜,令在外忙活了半年之久的胤禛无比安心,熬不过疲惫一阵阵袭来,终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