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吩咐她备上几张请柬,并让敏妃给布嫔传个信,要布嫔依计行事,端静公主的事儿能不能转危为安,就看布嫔在康熙面前能否“演”到位。
其实,宜修是不担心布嫔的。布嫔能在康熙朝早期得宠,将女儿平平安安养大,手段、心机都不缺,是个聪明人。只是女儿出了事儿,做母亲的难免慌乱一番,为避免露出马脚,需要多多宽慰一二,给她吃颗定心丸。
下午,宜修先进了毓庆宫,以给太子妃送周岁宴请柬的幌子,和太子妃一道慢悠悠地朝慈宁宫走去。
宜修先跟太子妃告罪,说自己在宫外,大嫂她们离得近,先给她们送了请柬,下午才来毓庆宫送,请太子妃见谅。
这点子小事儿,太子妃并不放在心上,宽慰宜修,不是先送了谁,谁就更亲近。从索额图的事儿上,太子妃就明白,众兄弟中唯有雍郡王和太子关系最好,四福晋自然是自己要好生相处的妯娌。
且宜修性情不错,之前二人谈笑说话也很对胃口,没必要为这点子事儿不满,趁势夸赞起来,“你呀,庶女的周岁宴如此上心,不怪皇玛嬷和佟佳贵妃都喜欢你,连我都觉得你是真的好,既是个好主母,又是个好嫡母。”
宜修笑眯眯地望着太子妃怀中抱着的明德,“不怕二嫂笑话,我也是从庶女过来的,自是晓得这其中苦楚,再者,我府上那几个妾室还算安分,爷又不在府上,就更要好好操办一番,不能在人前丢脸不是!”
太子妃笑笑不说话,暗暗羡慕地打量了眼温婉大方的宜修。庶女又如何,侧室扶正又如何,宜修两胎都是儿子,四福晋的位子稳固的很。又生下了三胞胎,和三弟妹那对双胞胎,是公认的大清“祥瑞”,纠结过去的身份作甚。
宜修含笑点点头,似是忽的想起什么,感叹道:“说来,咱们做女人的一生啊,或许就是在闺阁里能得阿玛或是额娘的庇佑,过一过轻松惬意的日子。其他时候啊,每一步都是艰难的。”
太子妃顺着宜修的话,回想起闺阁中父母兄长们百般宠爱自己的情景,连忙点头,又瞧了眼怀中的女儿,顿觉悲凉:“有时,王侯将相之女,活的还不如平民百姓之女呢!好歹日子还能洒脱些,不用在家族、父兄、丈夫、儿女之间徘徊纠葛。公主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唉!”
宜修故作尴尬,脸上一僵:“二嫂,五妹妹的事儿,你也听说了?”
太子妃轻笑点头,宽慰道:“你也不用尴尬,说到底五妹妹比她前头的公主们幸运多了,却身在不中不知福,一味地顺从谨嫔,才有她如今的苦果。”
顿了顿,太子妃将明德递给边上的奶嬷嬷,拉着宜修小声道:“出嫁女本就不该多管娘家事儿,可她日日进宫在太后面前装柔弱、扮可怜,逼着太后向皇阿玛开口,意图替十四筹谋门好亲事。本就违背了孝道,有忤逆君上的意味,只是大家见她有孕,又得皇阿玛、太后喜欢没戳破而已。如今,她有这儿一遭,谁不说她活该。”
又瞧着周边没别人,偷摸和宜修通气儿,“荣妃、布嫔、郭贵人没少埋怨谨嫔,说谨嫔这么做,不仅害了五公主,还害了其他远嫁的公主。至于有女儿还没嫁人的敏妃、袁贵人(九公主之母),也多次去碎玉轩找谨嫔茬儿,认为谨嫔如此,害其他公主们再也没有留在京城的机会。至于通嫔,既庆幸又后怕,好在六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了,她啊,也算是有了指望。”
宜修一连听了这些话,如何不明白太子妃对温宪明里暗里的埋怨和不喜。明德虽小,却是太子妃的独女,如何能不担忧她的前程,而这份担忧正是宜修想要的。宜修反握住太子妃,宽慰道:“明德还小,二嫂不必太过担忧,等明德长大,五妹妹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四弟妹,就是在民间,族中一个姑娘名声坏了,还会影响其他姐妹们出嫁呢,何况是在咱们皇家。温宪破例嫁到京城,是多么大的福气呀,可她非但不惜福,还把其他皇家女儿拉下水。现在,不光是她因失了孩子悲痛欲绝,皇家所有有女儿的妃嫔与福晋们,哪个不害怕、不心酸?”
太子妃越发不满,语带丧气道:“六妹妹之前还能借温宪公主的“破例”,被指给抚远将军府,可以后呢?你想想,那群文官、勋贵们,肯定会以温宪为例,说留在京城日子也就这样,还不如远嫁蒙古呢,好歹能为满蒙联姻出力!”就是皇阿玛,少不得多为江山社稷考虑,女儿和孙女能不能留在身边,肯定不重要了!
宜修眼睛一转,惊讶道:“这,何至于如此?五妹妹岂不是害了所有未出嫁的皇家格格和公主们?”
太子妃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冷静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