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上也是千金之体,将军如此苛刻,岂不有失上国风度,岂不折损你朝陛下之颜面?”
听到这人竟拿王禑当幌子,甚至谈及大明颜面。
张定边猛地下令队伍驻足,回眸凝视方才说话那人。
“你朝王上尚且没有半句怨言,偏你一人聒噪!”
“我王上恭俭纯良,自无他言。可我身为人臣,自当为王上分忧。”
见那人大言不惭,明明是自己受不了马上颠簸却偏要借口为王禑分忧。
张定边也不客气,当即反问道:“你高丽王尚且能忍,独你等官员难堪路途艰辛。”
“如此看来,你等养尊处优,比之你朝王上更甚!”
“将军莫要诛心!”
被张定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挑明。
那人面色尴尬,很是小心看了眼马背上的王禑。
只不过待他确定王禑压根不打算开口训斥他时,那人索性提高音量,恼羞成怒道:
“将军莫要忘了,我等乃是投效你朝并非你在战场俘获的俘虏。”
“真要说的话,我等应是你朝上宾!”
“将军如此折辱在下,那便休怪在下不愿赶路!”
语罢,那人翻身下马,直接背过身子。
见此情形,张定边也是不恼,反而静静看向一旁的王禑。
倘若换张定边以前的性子,自然是不会给那人这般饶舌。
眼下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想确定王禑在这些高丽官员之中究竟还有几分威望罢了。
而看到张定边饶有兴致看向自己,王禑轻咳一声,温声回道:
“一切皆不敢隐瞒将军。”
“将军奇袭我朝王都之时,我朝这些官员正欲逼宫。”
“哦?”
张定边确定心中所想,应声颔首。
同样,王禑也毫不遮掩,更不在乎自己君王的体面,直言说道:“与其让这些佞臣假借小王之名,将我高丽拱手送予倭人仇敌。”
“倒不如小王更加识时务些,向天朝投诚。”
“如此,将军应能相信小王归降天朝的诚意了吧。”
“自然。”
王禑回头看了眼那立于原地不再行路的官员,继续说道:“一切均已禀明将军,如今将军应该明白,即便小王下令让随行等众人赶路,恐怕他们也是不会听了。”
“若他们当真听小王令旨,也断然不会请那倭人三日之后接管我朝王都。”
语罢。
王禑看了眼面色惨白,坐在马上战战兢兢的崔颖后,漫不经心说道:“如何处置我等,将军可自断。”
“有高丽王这话,本王大可便宜行事。”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张定边猛地抽出腰间长刀。
随即寒光一闪,顷刻间便将那立于原地的高丽斩杀。
旋即!
张定边表情严肃,冲眼前高丽官员高声斥道:
“尔等故意拖延,无外乎是想迟缓我军援救开城。”
“本将为大明之臣,自不能让尔等得逞。”
“眼下索性便将话说明白了,若有人难堪路途辛劳,本将便给他一个痛快。”
见无人出声,那些个高丽官员耷拉着脑袋甚至不敢去看自己。
张定边猛地提高音量,再次说道:“既然诸位如此惜命,那便切莫耽搁。”
“抵达我军大营之前,若有人掉队百步者,龙骧卫将士当即斩杀!”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听着身旁大明将士的高喊,那些高丽官员再不敢言说什么,一个个忍着大腿内侧的痛楚紧紧追随队伍。
路经高丽西京城,王禑出面,下令城中守将开城放行。
沿路城池皆是如此,只是天将拂晓,张定边便也抵达了明军大营。
“陛下可曾回来?”
当看到纳哈出身上铠甲满是血迹,可脸上笑容却很是灿烂。
张定边顾不得询问他拿下吉州城的捷报,当即问道:“子时我便遣将禀告陛下,推迟攻打白头山。”
“难不成陛下没收到消息?”
“这.....”
纳哈出环顾左右,有些茫然回道:“我亦不知啊!”
“我刚率军拿下吉州城,回营还不到半个时辰.....”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张定边却也拿不定主意。
虽说他不怕私自调兵被朱标降罪,可问题是,若是让纳哈出率领兵卒率先前去支援开城的鹰扬卫将士。
且不说沿路要经过许多高丽城镇,王禑若不随行,大军行进必然时常被阻。
单说纳哈出率众离开大营,朱标又带领大军奇袭白头山。
如此大营反倒空虚,李家父子暂管江界、长津二城,必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一时间。
张定边很是为难,立于营中原地踱步。
“纳哈出,从你营中挑选擅骑兵卒,火速前往白头山,请陛下回营主持大局!”
“好....”
“多派几路人马,天亮之前务必请陛下回营!”
就在张定边想法子,尽可能快些援助开城之时。
却听一旁的王禑浅浅问道:“大明皇帝陛下正率军奇袭白头山?”
张定边闻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可得到答案后,王禑却是出声笑道:“大明皇帝陛下当真是个妙人。”
“十万兵卒却也能兵分三路,而且眼下纳哈出攻克吉州城,将军将小王等众尽数掳来。”
“三路却也是功成两路。”
“只是张将军以为,大明这位喜好亲征却不喜坐镇中军,主持大局的皇帝陛下。他的运气,可能一直这么好?”
“三路军已成功两路,气运耗尽,想必最后一路当时功败垂成吧。”
“放肆!”
张定边不愿与他胡扯,虎目怒视却也不再理会。
只不过此刻的王禑反倒来了几分兴致,轻咳一声后幽幽说道:
“小王倒有主意,能解将军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