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啊,雨要下下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农田里正在收割的人加快了动作。
“今年的稻子很好。”秀娟从背后的篮子里拿出伞给严妈妈撑上。
严妈妈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块荒了很久的田,现在杂草已经快有两三岁的小孩子高了。
注意到严妈妈的视线,秀娟抿了抿嘴,“年后村长就要把那块地分给赵家。”
“该这样的。”严妈妈收回了视线,低下头戴好帽子继续往前走。
正在地里忙活的人忽然抬头,汗水流进了眼睛,一眼便瞧见了路面上的严妈妈和秀娟。
“可怜呐。”有人说。
“她可怜?那赵阳他妈就不可怜吗?”
“当初要不是她,也没那么快找到人。”
“那又怎么样,找到了又怎么样,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孩子,听说家里老大也是被严书凛给害死的。”
“怪不得那天在山上,她是一点也不心软。”
“那种情况又怎么能心软。”
“要说这严书凛也是自作自受,活该最后变成那样。”
“哎呦,别说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这叫活该,做恶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被拖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惨……”
“话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现在都还没找到李玉霭,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莫不是真变成狐狸精了?”
“也不是不可能,害人不浅呐。”
……
讨论的人声音不小,即使是在路边的严妈妈和秀娟都是能听到的。
秀娟一脸复杂地看向严妈妈。
但对方却没有半点动静,沉默着继续往山上走。
他们要去的是严家的坟山。
那些无辜的尸体已经被各自的家人带走了,好在严家的墓碑还能留在这里。
只是这里没有严书凛的墓碑。
赵家不是吃素的,村长把人交给了赵家,那就是真的连尸骨都没能留下来。
“书均,老严,秋天来了。”严妈妈站在两座墓碑中间,将带来的贡品放在墓碑面前。
秀娟看着两座冰冷的墓碑,又看向严妈妈。
严妈妈的目光很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看不出是开心和难过。
恍惚间,秀娟的记忆回溯到村子里的人上山抓严书凛那天。
村长让严妈妈把人交出来。
“虽然他是我儿子,但我也不一定知道他会去哪里。”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如果我帮你们找到了他,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件事就是保留严家在湖村的坟山,以及刚葬下去不久的李娇的墓碑。
村长看了眼赵家的主事,最后还是答应了严妈妈的要求。
按照严妈妈说的话,果然找到了地方。
“屋子里没人,但应该是有人在这里住过的,灶台还是热的。”赵家的人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出来说。
村长看向严妈妈,严妈妈在看茂密的森林。
“往里头找。”严妈妈淡淡地说。
秀娟站在严妈妈身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空前变得陌生。
村里人不太想往里头走,越往里越危险。
“如果你们想要找到他,那就最好进山。”严妈妈再次说。
果不其然,他们找到了严书凛。
秀娟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女人,在看到最后的场景时也险些吐了出来。
但严妈妈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像一个旁观者。
有人说严妈妈这么狠心,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最骄傲的大儿子被小儿子给杀害了。
毕竟村子里的人都看得出来,严妈妈更喜欢开朗的大儿子。
不过那只是村里人的猜测。
湖村的人不喜欢严书凛和李玉霭,甚至觉得严书凛是个杀人魔,更不可能对严妈妈有什么好脸色。
能让人进湖村来祭拜已经很不错了。
“秋天有点冷,还好这个秋天你们都不在了。”
只是秀娟走神的一瞬间,严妈妈已经从严书均和严爸爸的墓碑前离开。
不远处是李娇的墓碑,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墓碑。
那是后来夜里严妈妈背着湖村的人偷偷上山带回来的,李玉霭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即使在山洞里,但尸体被包裹得很好,就好像是被谁紧紧地抱在怀里一直守护着,没有半点损坏。
“抱歉。”严妈妈眸光闪动,眼中流露出一些秀娟所看不懂的情绪,“没照顾好小玉霭。”
山上的风不小,站了没多久严妈妈便有些咳嗽。
“我们该回去了。”秀娟提醒道。
严妈妈久久地看着墓碑,嘴唇一张一合,没发出声音。之后又扭过头看向秀娟,“走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山,雨水这时才落下来。
凉丝丝的秋雨伴着秋风,吹得秀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也将她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不少。